青春没有永恒——写在魔兽世界国服停服之际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作者：食咗野
“那个年代，《魔兽世界》几乎就是网络游戏的代名词。”
对于第一代魔兽玩家鹿鸣（化名）来说，《魔兽世界》几乎是他青春记忆里最重要的部分。如今已经而立之年的他，距离第一次玩魔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但依然觉得魔兽最吸引自己的是剧情和世界观设定。虽然有时候也会崩坏，但就像追了十几季的美剧，再坑也会继续看下去。
一定程度上可以说，魔兽代表了那个逝去的时代——玩家会静静地坐在电脑前，为一款游戏花费四个小时甚至更久的时间。
据鹿鸣描述，那个时候走进网吧，一排排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都是艾泽拉斯的场景，“你能看到在幽暗城迷路的巨魔猎人，带刷血色修道院的人类法师，奥格瑞玛门口插旗角斗的亡灵术士，铁炉堡里搓着合剂的侏儒商贩，纳克萨玛斯里被4DK灭到死去活来的牛头人战士。”
尽管如今它已经江郎才尽了，包括《魔兽世界》和暴雪本身。属性膨胀、职业强弱不平衡、一天一修的大量bug、反世界观剧情......无数不堪的细节几乎毁掉了初代玩家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情怀。
实际上，对鹿鸣这代人中的大多数人而言，经历了2009年的代理风波后，《魔兽世界》这个词本身也心照不宣地变成了叙旧时候的谈资，而不是手头正在把玩的游戏。
然而时隔14年，《魔兽世界》中国区玩家再一次行至未知的命运岔口。只不过这一次，等待他们的很有可能是“永久停服”。
01香草年代的艾泽拉大陆
2004年，暴雪酝酿多年的MMORPG《魔兽世界》上线。这一次，《奇迹》的运营商第九城市拿下了它在中国大陆地区的独家代理运营权。
经过一年的准备，2005年4月26日凌晨，《魔兽世界》国服开启公测，并在两个月后正式开始商业化运营。此后的4年间，《魔兽世界》的中国玩家数量不断上升。《魔兽世界》成了21世纪第一个10年里中国游戏市场的标志性游戏。
据鹿鸣回忆，《魔兽世界》的香草年代，大概也是暴雪娱乐的巅峰时代。“那个时候的暴雪可不会高高在上，说些‘Don’t you have phone’这样的名台词，你能感受到做《魔兽世界》——当然还包括之前《魔兽争霸3》、《暗黑破坏神2》的那批人，他们首先是玩家，然后才是游戏制作者。对于玩家想要什么，他们有着明确的理解。”
对初代玩家而言，《魔兽世界》不愧“世界”之名。从冬泉谷到希利苏斯沙漠，从瘟疫之地到荆棘谷雨林，玩家扮演的部落和联盟成员或彼此厮杀，或攻略副本，或专精生产，全身心地沉浸在暴雪编织的翡翠梦境里。
2007年1月，《魔兽世界》推出了第一部资料片《燃烧的远征》，并在北美及欧洲地区刷新销售纪录。
然而，国服玩家却迟迟没有等到它的消息。在经过一系列政策风波之后，《魔兽世界：燃烧的远征》最终在8个月后通过了相关审核，于9月6日与中国大陆地区玩家见面。游戏最高同时在线人数随即突破80万，创下历史新高。
但由于“燃烧的远征”拖了八个月才在国内上线，且第九城市拒绝了暴雪增加分成的续约条件。在2009年4月16日，暴雪正式宣布了停止与“第九城市”的合作，并将《魔兽世界》的国内代理权移交给了网易。
虽然网易成功获得了运营资格，但更为关键的资料片《巫妖王之怒》却仍然迟迟无法获得版号，而由于在《燃烧的远征》停留时间过长，这一版本甚至被国内玩家戏称为“无尽的远征”。
也是在此时，盛大的《永恒之塔》与西山居的《剑侠情缘网络版叁》打着“世界离你而去，江湖为你而生”等旗号，收容了大量“魔兽难民”。
直到《巫妖王之怒》在全球上线近两年后，国服才终于开放了这一版本。彼时，距国服《燃烧的远征》上线，已经过去了近三年时间。
02沉疴难起的国服
一次代理权的变更，让《魔兽世界》元气大伤，国内MMORPG的辉煌时代，也开始由盛转衰。
从2005年第九城市引入国内，到2009年转手网易，这款游戏在无数的风波之后走到了2018年，并迎来了8.0版本《争霸艾泽拉斯》。
自此，暴雪与网易进入了全面合作时代。
2010年，《魔兽世界》第二部资料片《巫妖王之怒》在国服上线。
接下来的12年中，经由网易，暴雪在中国推出了8部《魔兽世界》资料片——《巫妖王之怒》《大地的裂变》《熊猫人之谜》《德拉诺之王》《军团再临》《争霸艾泽拉斯》《暗影国度》，以及将在今年11月29日上线的《巨龙时代》。
“早上六点，我排上了怀旧服的队伍，九点才进入游戏。开头的动画一结束，我发现，嗬，整个试炼谷里人满为患，竟然一点也不输印象里十五年前的盛况。”鹿鸣甚至清楚地记得他登上怀旧服的那天，是2019年8月29日。
他说起那天离线后，望着登陆界面的黑暗之门，他有些想不通，一个十五年前的游戏居然还能引发这样的狂潮，但仔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当笔者问起，一朝梦回阔别数载的艾泽拉斯他最直接的体会时——“不便。”鹿鸣蹙着眉头回味道。“在这游戏里，你翻看地图，是找不到可接受任务图标的，只有用肉眼去寻找散落在城镇各处的带黄色感叹号NPC。而即使接受了任务，地图上也不存在任何指引，你必须通过阅读任务描述来寻找任务的地点。”
放在今天来看，这样的设定依然堪称硬核，甚至有点赶走轻度用户的意思，也难怪玩家要使用插件来帮自己寻路。哪怕魔兽自己，也在之后的版本里放弃了这做派。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这样的妥协，也印证了暴雪后来所作的其他改变，一步步把这个游戏做成了快餐。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后来想要离开艾泽拉斯，是因为暴雪对猎人进行了一系列修改。青面獠牙，留着莫西干头的巨魔猎人是我在艾泽拉斯扮演的主要角色，之所以玩猎人，主要还是隔壁D&D里的黑暗精灵巡林客崔斯特·杜垩登实在太帅，于是想在艾泽拉斯里整一个与之类似，又有所不同的角色。”
（崔斯特·杜垩登）
香草年代的《魔兽世界》也确实给了鹿鸣这个机会，虽然主武器是弓与枪，但猎人能够装备近战武器，也有几个近战技能。另外，正如崔斯特有情同手足的星界动物伙伴，据他描述，《魔兽世界》的宠物系统曾经也非常有趣。
“为什么说有趣，因为猎人可以抓的宠物，不但有各异的属性和技能，甚至还有食物的概念。简单来说，你可以拿香蕉喂养你的猴子，吃饱之后它战意昂扬。但同样的东西，鳄鱼是绝对看不上眼的，它只认可动物蛋白。”
鹿鸣在杜隆塔尔边境怒水河里抓来的鳄鱼，陪着他走过了在艾泽拉斯的猎人生涯全程。
然而无论是近战武器还是动物喜好的不同食物，在《魔兽世界》后来的几个版本里都遭到了移除。
“你不用做调查，就知道《魔兽世界》的创造者和后来的继承者，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两拨人。”鹿鸣如是说。
03中国玩家的二次流浪
2022年11月17日，暴雪宣布结束与网易的代理合作，其声明表示双方未能达成符合暴雪运营原则和对玩家及员工承诺的续约协议，而现有授权协议会在2023年1月23日到期。
对于《魔兽世界》来说，自2016年的“军团再临”后，它其实就没再拿到过新资料片的版号，而是走在灰色地带上以测试模式在运营后续资料片。这才有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的登录界面，让7.0的恶魔扎昆一直兢兢业业地站了好几年岗。
更重要的是，今天的暴雪也不再是当年的暴雪了。
对国内暴雪玩家而言，如果没有合适的代理商愿意接手，包括在大陆运营了超过17年《魔兽世界》等一系列暴雪游戏可能走向永久停服的终局。
14年前，第九城市玩家经历了不短的停运期，并苦苦等待《巫妖王之怒》这一重磅版本，这一切似乎都还历历在目。时过境迁，魔兽怀旧服迎来了《巫妖王之怒》，而巧合的是，代理问题也正好在这一时期浮出水面，仿佛昔日重现。
“消息传来时，我还是有些惊讶，一些死掉的回忆突然死灰复燃。”鹿鸣有些唏嘘，还说起一句网上玩梗的话，“只有中国玩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从巫妖王开始，到巫妖王结束，或许也是某种来自阿尔萨斯的宿命。
在B站，鹿鸣最喜欢的游戏博主是“夏一可”。
11月17日下午，夏一可上传了她制作的最新一期视频。尽管《魔兽世界》10.0版本尚未正式上线，但根据测试服情况得到的副本攻略已经新鲜出炉。她希望这能够帮到准备开荒的玩家，就像以往多年她曾带来的魔兽攻略一样。
在视频简介中，夏一可留言道：“每把魔兽都当最后一把打，然后就，也不要怕灭。”
从九城时代到网易时代，魔兽玩家们等待了三个多月。而这次所有暴雪玩家的第二次流浪，没有人知道它会有多久、有多远。
至于那个走出试炼谷的巨魔猎人，他在穿过剃刀岭，远远地望见了奥格瑞玛那还没遭改建的城墙后，已经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