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名漫谈(电脑藏书)
文 / 任彤
有人把北京人说话的特点简单地归结为爱带儿化音,其实北京方言的儿化现象是比较复杂的。有的儿化后置,如“水牛儿(平声读若妞儿)”。有的前置,如“兔儿爷”。有的与其临近字的逻辑重音及轻声联合使用,甚至音转,如“大栅栏儿”。有时同一个字出现在不同的语词中,读音却有区别,如故宫的“角儿楼”和城南的“角门儿”,同是角字,但儿化各异。下面以北京的地名为例对京语儿化试作说明。
北京作为多中心城市,大量容纳了来自各地的人群。从对地名的读音上就能分析出对方是否为京籍土著,这和郭德纲说的给人灌碗豆汁儿看反应,来判断是不是北京城里人的作用类似。有的外地人有意地使用儿化,免不了误读。比如有人问“去哪儿啊” ?回答:“前门儿”。这就要注意了,北京话如果说前门儿、后门儿,是指某一个建筑物、院落等较小空间的出入口。如不加儿化,则前门特指北京内城的正阳门,后门特指皇城的地安门。古人通常以南为前,以北为后,以东为左,以西为右。人们常说北京的城门是“里九外七皇城四”,北京还有更处核心的宫城——紫禁城。其南门为午门,北门为神武门,东门为东华门,西门为西华门。皇城四门为南门天安门,北门地安门,东门东安门,西门西安门。内城九门是南边的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此三门又合称“前三门”;北边的安定门、德胜门;东边的朝阳门、东直门;西边的阜成门、西直门。四面城墙九个城门,故有“四九城儿”之称。宫城、皇城、内城各门城楼高大巍峨,读音中均不含儿化。外城七门中的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广安门均不儿化。东西两个便门的规模建制较小,在日常口语中往往也被读作“东便门儿、西便门儿”。广安门和广渠门本是北京外城东西对称的两座城门,规制原本相同。但是广安门地区原为辽南京、金中都遗址,因处金中都彰仪门所在地,故又习称广安门为彰仪门,明代称广宁门,清代避道光帝旻宁讳改名广安门。此地自古繁华,又是各省进京要道,乾隆三十一年提高城门规格,仿永定门城楼加以改建,形成了广安门大而广渠门小的局面。人们习惯在广安门之后不加儿化,但对低矮简朴的广渠门则称“广渠门儿”。那么,长安街上今已拆除的“东西三座门儿”是有儿化的,城南的大红门儿、小红门儿、西红门儿、角门儿都有儿化,是什么原因呢?关于“门”是否使用儿化可以这样总结一下,凡规模雄伟的城门不必加儿化,如北京宫城、皇城、内城的诸门。而象东西三坐门儿这样不具备城门作用的可用儿化。大红门儿、小红门儿、西红门儿、角门儿都是南苑墙垣之门,为皇家苑囿的出入口,也非城门,故用儿化。
带有“口”字的北京地名是否使用儿化,基本是以长城作区分的。南口、北口、喜峰口、张家口与长城隘口相关,都不加儿化。京城内的各街道路口,规模小于长城隘口,大多儿化,如菜市口儿、蒜市口儿、珠市口儿、吉市口儿、闹市口儿、磁器口儿、鲜鱼口儿、灯市口儿、交道口儿、校场口儿、新街口儿。如果说“口儿外”,那是指胡同口外、街口外。若说“口外”则特指长城隘口之北。
古代的北京水系纵横,留下许多与桥相关的地名。后门桥儿、北新桥儿、西板桥儿、东不压桥儿、天桥儿、半步桥儿、白石桥儿、甘石桥儿、甘水桥儿、立水桥儿、六里桥儿、八里桥儿、洋桥儿、草桥儿、虎坊桥儿、鸭子桥儿,这些地名习惯上都在桥字之后使用儿化。但体形巨大的卢沟桥不用儿化,名称中伴有“大”字的东大桥不用儿化,与重金财富相关的金水桥、银锭桥也不用儿化。当今,交错在北京交通干道上的立交桥体积庞大,已非昔日小桥流水之态,其名称无一使用儿化。
从以上例子来看,京语儿化现象的形成大致可以总结为这样几个原因。
首先,是否儿化取决于词义。凡言大者,一般不需儿化,儿化一般为言小者。前面所举“门”与“口”即是关乎大小之例。颐和园、圆明园为工程浩大的园林巨制,名震寰宇,举世瞩目,故无儿化。三山五园之外,哪怕再豪华气派的园子也算不得大的,因此梁家园儿、沙土园儿、南菜园儿、官菜园儿、甜水园儿、南樱桃园儿均有儿化。小街儿、宽街儿、顺城街儿、南横街儿、寿长街儿可加儿化。而神路街,既为神路,是必庄重,崇高宏大,街字之后不加儿化。崇高庄重的还有钟鼓二楼,关系到全城的报时,这是大事,因此钟楼、鼓楼不加儿化,赵家楼儿、呼家楼儿就没那么大谱儿了,后边得加儿化。大经厂儿、小经厂儿、前马厂儿、后马厂儿、红罗厂儿都加儿化,而铸钟厂所铸的钟,不论是挂到钟楼还是大钟寺,那都是大钟,够得上钟王的份儿,所以铸钟厂之后不加儿化。
其次,是否儿化取决于前字。以“市”字为例,草市儿、珠宝市儿都有儿化,而“花儿市”的儿化却在前字。北京方言把花卉植物称为“花儿”,“花”则只用于特指烟花,或眼花等其他方面。前字已有儿化,后字一般不再儿化,京语中很少有相连两字均用儿化的情况。要是读成“花儿市儿”就很别扭。前面说过凡言大者不用儿化,可有些地名中明显标有“大”字,地名结尾有儿化的也有不儿化的。这恐怕要看看“大”字的所在位置了,如果是紧在被修饰词的前一个字便不需儿化,如“东大桥”。如果中间有其他字相隔,末字又习惯被儿化,那就需服从后者,使用儿化,如“大经厂儿”。
再者,是否儿化取决于习惯。习惯具有最终的决定权,多数情况下读音服从于习惯。“沙滩儿、八面槽儿、陕西巷儿、安澜营儿”,听起来俏皮悦耳,这就是北京话的习惯。尤其在林、文、顺、泉、军等一些字眼儿上,北京人特别喜欢使用儿化,如侯宝林儿、侯耀文儿、东来顺儿、张小泉儿。在地名当中,屯、庄、井、营这些字似乎与什么字搭配都保持儿化音,无论大小,即使遇到“大”字也不例外,如六里屯儿、三里屯儿、大屯儿、小屯儿、海户屯儿,二里庄儿、八里庄儿、定福庄儿、白家庄儿、小庄儿、郑常庄儿,大井儿、小井儿、柳树井儿、姚家井儿、梆子井儿、三眼井儿、王府井儿,四川营儿、五道营儿、校尉营儿、厨子营儿、小营儿、菜户营儿、达官营儿、火器营儿、养马营儿等。
人们常说“习惯成自然”,但习惯又是怎样养成的呢?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才成路的。仔细想想,人们最初的行动选择一定是有一个朴素而顺应自然的理由,哪怕是出于本能。后来适应的人逐渐增多了,就形成了一定的路数。由此可见,要说“习惯成于自然”也不无道理。我并不敢妄改成语,只是觉得对于北京地名儿化的读法,想必原来也无定法,念的人多了,互相影响,自然而然形成了习惯。
漫谈北京地名读法
京味语言的特点之一,就是词尾“儿”字化,其大抵均有可循的规律。唯独老北京地名的读法则完全是民间的约定俗成,这乃是根据当地居民多年以来世代相传的习惯自然形成的,而且已被公认。
有的地名必须读字的正音;有的则须“儿”字化,基本上不能任意更改,否则听起来便不入耳,或者失去了京味儿。
北京的城门,“里九外七”共十六座,除外城的广渠门、东便门、西便门可读成“门儿”,其它各门均必须读“门”的正音,否则就扭曲了所特指的对象。例如:正阳门又叫前门,必须读成“门”的正音,如读成“前门儿”很可能被人误认为是指的某一建筑围墙的前后门儿。
凡是胡同,一律读作“胡同儿”。至于大街一般则都读“街”的正音。但有的在习惯上则读成“街儿”。如煤市街儿、南横街儿、横盘街儿、兴隆街儿、福长街儿、宽街儿、南小街儿、北小街儿等等。其词尾是否“儿”字化,并不以街的长短大小来决定。一尺大街虽短,但“街”字读正音。南、北长街儿虽长,却读成“街儿”。
旧时,人们出于对神、佛的信仰、尊崇,对于寺庙是敬重的,按说对于以寺庙命名的地名都应该读正音,但事实上亦不尽然。如北城的宝钞胡同路东的法通寺、琉璃寺、净土寺都读作“寺”;而与之并排的千佛寺,则被读成“寺儿”;安定门的姑姑寺也读“寺儿”。但称“寺儿”的并不完全是小庙,如黑寺儿、黄寺儿、济孤寺儿、舍饭寺儿……。又如:火神庙、药王庙、帝王庙都读作“庙”;但白庙儿、红庙儿却都是“儿”字化。
此外,还有许多实例,信手可以拈来:
市:大多数叫“市”的地名都“儿”宇化。如猪市儿、羊市儿、晓市儿……,唯东西花市、骡马市读“市”的正音。
厂:琉璃厂、红罗厂、前后马厂、大小经厂、晾果厂一律读“厂”的正音;而打磨厂儿、西煤厂儿、图壁厂儿、板厂儿则是“儿”字化的。
桥:御河桥、东大桥、卢沟桥、白石桥、大石桥、小石桥等都读“桥”的正音;而较大的地名,如天桥儿、太平桥儿、后门桥儿、北新桥儿、虎坊桥儿、六里桥儿等却与最小的半步桥儿一起被称作“桥儿”。
河:泡子河、护城河等一律叫“河”;但三星河儿、十里河儿却叫作“河儿”。
楼:四牌楼、五牌楼、单牌楼都读“楼”的正音。其它叫“楼”的多作“楼儿”,如光明楼儿、过街楼儿、骑河楼儿等等。
庄:车公庄儿、百万庄儿、八里庄儿均读作“庄儿”。而六郎庄则读“庄”的正音。 山:景山、香山、妙蜂山、丫髻山、云峰山一律读“山”的正音,而有的同样是山却读成“山儿”,加八宝山儿、玉泉山儿等等。
【来源: 北京文网 画:况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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