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浪荡,我成了男人都想睡的女人。”
坏女孩
走四方
成为女人嘴里的婊子前,阿诗是个好阿诗。
那时,她有个正正经经的男朋友,名叫赵离。
跟所有年轻女孩一样,她愿意为赵离付出一切,夏天的蒲扇,冬天的鸡汤,还有对白头偕老的憧憬。
赵离的手机坏了,阿诗就拿出了自己的生活费,往他卡上打。
赵离拿了这笔钱,买了新手机,还剩下几百,就去跟一个叫田田的女孩开了房。
田田不爱赵离,田田谁都不爱,她只是寂寞。寂寞了,就与男人上床。
赵离和田田从酒店出来,田田给他一个飞吻,就截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她最清楚怎样勾住男人的魂魄。
她的上衣,她的裙子,她的高跟鞋和口红,每一样,都是致命的性感毒药。
她喜欢看男人汹涌的欲望,更喜欢看他们顺遂的恋情,掀起惊天骇浪。
那股骇浪,险些要了阿诗的命。
阿诗在手机里,发现了赵离和田田约会的短信,还有一张田田的照片,烈焰红唇,衣不蔽体。
她难以想象,平时老实巴交的赵离,怎么会跟这种女人上床。
短短一天间,她关于爱的所有信念,通通崩塌了。
没有一生一世,没有矢志不渝,忠贞和誓言都是假的,爱情不过是谎言和欲望堆积的海市蜃楼。
阿诗和赵离,分手了。
好阿诗变成坏阿诗,却还是因为赵离。
半年后的一天,阿诗去给朋友庆生,第一次去了酒吧。
朋友说:“你穿成这样怎么行?又不是上学。”
她们很认真地帮阿诗化了妆,又让她换上了小短裙和高跟鞋,最后还用卷发棒,烫了烫她的发尾。
面目一新的阿诗,在酒吧遇到了赵离。隔着一张吧台,赵离和一群朋友在划拳,阿诗偷偷地用眼角瞥见,他喝得有些醉了。
朋友都去跳舞了,阿诗不敢去,就独自坐在座位上。赵离就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酒话,说他犯了错误,说他怎么后悔,随后,他伸手去拉阿诗的手。
他说:“阿诗,你今天真好看……”
那是阿诗第一次看到那样的赵离。他眼里的光,迷离,而又蠢蠢欲动。
在此之前,她曾想过一万次,赵离只是一时冲昏了头,是田田魅惑了他。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没有谁勾引谁,她一心一意爱过的男人,原本就是一头被欲望驱使的兽。
原来,男人都喜欢得不到的女人。
那一晚,阿诗和赵离,去了酒店。那个赵离,是她从不认识的赵离,他的殷勤,他的主动,都成了她伤口上的盐,渍得她生疼。
醒来以后,阿诗也成了新的阿诗。
阿诗开始跟不同的男人来往。
她给所有人希望,但只跟少数人上床。
她学会了钓凯子,也学会了养备胎,她身边的男人越多,她就对爱情越失望。
多得是想睡她的人,但没有人真心爱她。
她交往过一个开酒庄的老板,给她送包,给她送鞋子,但两个月后,他要去外地拓展生意,一声不吭地就扔下了她。
她还交往过一个摄影师,特别浪漫,带她去旅行,带她去写生,但最后她才发现,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说服她拍裸体写真。
阿诗走马观花似的,告别了一任又一任男朋友。直到她遇到了张朋。
张朋是高校老师,照理说,他们不该有什么交集。但命运的安排总是不讲理,一次意外事件,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那天,阿诗开车去吃饭,倒车入库时,蹭了隔壁的车门。
张朋敲开阿诗的车窗,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你蹭我车了。”
那一刻的阿诗,是慌张的。她有些羞赧,又满脸愧疚。张朋说,就是那个怯生生的阿诗,打动了他。
他没有责备阿诗,反倒请她吃了顿饭。更有意思的是,饭间,他居然只是认真地教她如何安全驾驶,没有一点别的意图。
这对如今的阿诗来讲,倒是一件新鲜事。男人爱新鲜,女人也爱。
阿诗想要征服他,不是上床那种征服,她想谈恋爱了。
她已经太久没有认认真真地谈恋爱了。
浪够的女孩,想要认真地谈恋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朋这种正人君子,自然有正人君子的通病——他总爱揪住她的过去不放。
他逼问她跟多少人上过床,等她真正告诉了他,他又嫉妒得发狂。他们疯狂争吵,他们彼此折磨,每次吵了架,阿诗就去喝酒。
爱情真苦啊。她有时候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她怀念从前没心没肺地穿梭在绿叶丛中,没人真心待她,她也不真心待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反倒轻松愉快。
不像爱情,每次都揭下人三层皮。
人在爱情里,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阿诗喝醉了,又哭着跑回去,她求张朋原谅,她发誓跟过去一刀两断,她发誓变成他爱的样子。
然而,用不了几天,他们又吵。
张朋说,他见不得阿诗的纹身,那是她和别的男人留下的污点。他还讨厌她无意流露的媚态,看起来轻佻又廉价。
吵到最后,他疲了,累了,就蜷在沙发上说:“我们分手吧。我想找的,是能够跟我共度一生的女孩。”
阿诗苦笑。
她终于变成了男人都想睡的样子,他们却又嫌弃她,不是他想娶的样子。
算了,分吧。阿诗搬出了他们同居的房子。没过多久,张朋就订婚了,跟他订婚的女孩,单纯,懵懂,像极了从前的阿诗。
好女孩,下厅堂,坏女孩,走四方。
坏女孩阿诗,开始天南地北地闯荡。她收到了很多朋友的婚讯,那些爱的、不爱的,到了二十几岁的年纪,都像得到某种自然力量的感召,不约而同地结了婚。
阿诗祝福他们。又有一点小嫉妒。为什么,偏偏不是她?
那年夏天,她去三亚度假,漫步在海岸线边,突然看到有人在拍婚纱照。
阿诗去凑热闹。无论哪个年龄的女孩子,看到有人出嫁,总是想多看两眼的。
她拨开人群走上去,一眼就认出了新娘的脸。那是好多年前,把她爱情理想摧毁得粉碎的女人。
摄影师在喊:“田田姐,笑一个。”
新娘笑了,阿诗却哭了。曾经的坏女孩,已经成为好女孩了。
而她呢,这个曾经的好女孩,幸福又在哪里?
她越来越不明白爱情,也越来越不明白男人。
他们永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永远热爱风骚的肉体,却又永远期待纯洁的灵魂。
何其荒谬。
太阳有些毒辣,田田拍得累了,拖着裙摆坐到一边休息。
新郎跟在她身后,唯唯诺诺地听她数落,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他一边赔笑脸,一边扭开矿泉水。
阿诗突然觉得,人间真是一出荒唐的喜剧。浪够了的男人,想娶乖乖女,浪够了的女人,又嫁了老实人。
算了,阿诗累了,是真的累了。
她向公司申请外调,去了更远更远的远方。
远方很远,也很苦。时常要通宵加班,时常要连轴出差。
在孤独而清苦的疲惫旅程中,她渐渐想明白一个道理,赵离也好,张朋也好,她跟一切男人交往时,都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她从未真正地爱过自己。
她把爱情当做了一切,把男人当做了一切,为他们宿醉,为他们游戏人间,为他们改变自我,这样的奉献,是注定要吃尽苦头的。
吃尽苦头的阿诗,收到的最后一封喜帖,来自赵离。
赵离要结婚了,新娘是他们从前共同的好友,一个高高瘦瘦,不怎么说话的善良女孩。
他用了五个字宣布婚讯,五十个字感怀从前,五百个字诉说相思,最后,他问:“最后一晚,我能见见你吗?”
呵,男人啊,男人。他直到现在,还想睡她。
但阿诗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阿诗。她什么都没说,按下了手机截图,随手转发给了那个可怜的准新娘。
去死吧。贱男人。
余生,她谁都不想取悦,自己瞎几把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