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性感女星的世纪发明
Dream a Little Dream 来自利维坦 00:00 03:50
利维坦按：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海蒂·拉玛和音乐家乔治·安太尔共同发明了这项扩频（Spread Spectrum）技术。扩频原本应用在军事和情报系统，主要的概念是将数据信号扩展成较宽的频谱，使得信号不易被干扰和截取。后来技术开放，应用到了CDMA、Wi-Fi、无线局域网（WLAN）等领域。
乔治·安太尔在1926年的《机械芭蕾》（Ballet Mecanique）中使用了16架自动演奏钢琴，这些钢琴由滚筒驱动。于是，结识了安太尔之后，海蒂意识到，如果在鱼雷的接收器和舰船的发射器内安装上相同编码的滚筒，让两者同时运转时，借此调整频率，就可以完成这种跳频扩频，使敌人难以掌控。不过，由于当时晶体管和集成电路都未出现，使得这项专利产品的体积过大，军方当时并未采用该技术。
海蒂生前说过一句话：“Any girl can be glamorous. All you have to do is stand still and look stupid.（任何女孩都能够变得迷人，你需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站在那儿，并且看起来很蠢）”，兴许是由于这句话，公众一直把她当成是一位花瓶演员，殊不知，“比我聪明的都没我漂亮，比我漂亮的都没我聪明”——这话用在海蒂身上是绝对正确的。
海蒂·拉玛（1914-2000）。图源：Everett Collection
1938年，美国观众从电影《海角游魂》（Algiers）中认识了奥地利女演员海蒂·拉玛（Hedy Lamarr）。其实在此之前，她的人生就已经足够跌宕起伏了。她演员生涯的开端是捷克与奥地利合拍的影片《神魂颠倒》（Ecstasy）中的一个角色，全裸出镜，她也为此饱受争议。
电影《神魂颠倒》（Ecstasy）海报。图源：thehairpin
二战前，19岁的海蒂在欧洲嫁给了弗里茨·曼德尔（Fritz Mandl）。曼德尔是一个性格偏执的武器交易商，与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者和德国的纳粹党打交道。海蒂的父亲猝死，战争的号角又紧跟着吹响，海蒂连夜离开了曼德尔的乡村庄园，逃到了伦敦。她没办法回维也纳和母亲团聚，只能另谋出路：她决定踏足电影圈。她在船上就订了去美国的票。巧合的是，电影大亨路易斯·梅耶（Louis B. Mayer）也在同一艘船上。海蒂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引起了路易斯的注意，成功与他的米高梅工作室签约出道。
海蒂的第一任丈夫弗里茨·曼德尔：海蒂对于武器和通信系统的兴趣也与他息息相关。图源：Bruce Ware Allen
进军好莱坞的海蒂改了名字（本名Hedwig Eva Kiesler）。她在好莱坞名声大噪，结了很多次婚也离了很多次婚，她甚至还以制作人的身份投身于开创性的摄影工作之中。直到最后，海蒂才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遗憾的是，海蒂一生中最最最迷人的那一面却并不为人所知：在二战期间，这位年仅27岁的电影明星就发明了一项专利，正是当今高科技通信领域的伟大先驱之一。新近问世的纪录影片《重磅炸弹：海蒂·拉玛传》（Bombshell：The Hedy Lamarr Story）深度挖掘了这位好莱坞女星的传奇人生。导演亚历山德拉·迪恩（Alexandra Dean）在接受采访时多次提到，海蒂不仅是一位美艳女星（按照该纪录片执行制片人、影星苏珊·萨兰登的话来说，“她是第一个在银屏上表演性高潮的女性”），更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
海蒂甚至曾帮助霍华德·休斯（Howard Hughes）设计过一种更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机翼结构，将鱼鳍与鸟翼两种形状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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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为与纪录片导演迪恩的采访内容
大多数人眼中的海蒂只是一个华丽迷人的女演员，并不是什么通信技术的发明者。她的聪明才智到底从何而来？
海蒂对发明创造的爱好与痴迷是天生的。这是她天生的爱好和激情所在，受到了她父亲的耳濡目染。海蒂的父亲虽然是一位银行家，但他实际上非常喜欢搞发明。他告诉海蒂这些东西是如何运作的、手推车是怎么前进的、电力又是从哪里来的。他还喜欢让海蒂自己动手折腾这些东西，因为她无心之下做的事往往会让他印象深刻。海蒂会自己拆开一个音乐盒，然后再把它重新装起来。她总是有这样一种思维和想法。
海蒂与第二任丈夫尤金·马基（Gene Markey）的婚姻只维持了三年（1939-1941），海蒂说，他们在这段婚姻中只一起度过了四个晚上。图源：Technology-EzineMark
海蒂发明了什么？
二战期间，她为同盟国发明了一种秘密通信系统。这是一种安全的无线电信号，能让同盟军军舰远程控制鱼雷。从军舰发射到鱼雷的无线电信号会根据复杂的代码改变频率，确保信号不会被德国人拦截。要知道，正是这一技术启发了我们今天广泛使用的安全数字通信系统。
海蒂是怎么对这个问题产生兴趣的呢？
作为一名奥地利犹太人，海蒂非常关心滞留在维也纳的家人，想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她还想把母亲安全带到美国，但纳粹的潜水艇炸死了一批试图横穿大西洋的难民。这件事发生时，海蒂已经和一名武器制造商结婚。她的丈夫在她逃离奥地利之前还曾与纳粹合作过。因此，海蒂十分了解纳粹使用的那种鱼雷，她想要设计出一种能让同盟国占上风的鱼雷。
她的合作者，音乐家乔治·安太尔（George Antheil）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音乐家乔治·安太尔。图源：LTM Recordings
虽然是海蒂提出了这个想法（引导鱼雷的通信系统），但她并不知道如何将它变成现实。为她完成这项工作的人就是音乐家乔治·安太尔。15岁就离开学校的他没有任何科学和工程背景，但他一直在琢磨自动演奏钢琴。他曾在巴黎试图让16台自动演奏钢琴同步，为著名的实验电影《机械芭蕾》（Ballet Mecanique）伴奏。
乔治是知道如何让这些小钢琴同步的世界级专家。他曾说过，我们在现实中构造这个通信系统基本上使用的就是这种技术。我们要在船上的鱼雷里放两架小钢琴，然后让它们同步。他知道如何做到这一点。他有一个精通机械的头脑。而海蒂首先提出了这个概念。
然后他们还找了一个工程师，对吧？
想要把这个概念变成现实，单凭他们两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但他们将这个想法上报了国家发明者。为他们引荐了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的一位工程师，帮助他们真正将想法变成可行的现实。
1942年8月11日，美国专利局#2292387授予安太尔和海蒂·凯斯勒·玛基（Hedy Kiesler Markey），后者是海蒂婚后的名字，尤金·马基（Gene Markey）当时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图源：Flickr
为什么海军驳回了这种跳频技术？
我觉得海军是在跟他们自己说，看，这是一个电影明星和一个15岁就辍学的钢琴演奏家，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想为战争出点力，他们应该出去卖战争债券，而不是痴心妄想来做工程师和科学家的工作。
海军并不理解他们的想法。
1938年时的海蒂·拉玛。图源：The LIFE Picture Collection/Getty Images
那她的发明其实是在战后才被启用的？
20世纪50年代，海蒂的这项发明被交给了为美国海军建造“声纳浮标”（浮式潜艇检测装置）的承包商。他们升级了海蒂的发明，用在了自己的设计中。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海蒂的概念演变成了“跳频”系统，也就是我们今天Wi-Fi、蓝牙和GPS使用的系统。
海蒂·拉玛与其第三任丈夫约翰·洛德（John Loder）。图源：Technology-EzineMark
拍摄这部纪录片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拍摄这部纪录片的最大挑战是我们没有任何记录可供参考。基本上可以说，我们没有任何海蒂本人谈论这段经历的录音记录。我一开始启动这个项目的时候，很多人都跟我说这会是一个好故事，但它并不是真的。海蒂想不出这样的发明，她要么是在维也纳从她的武器制造商丈夫身上偷走了这个创意，要么就是乔治实际上想出的这个点子。
有很多科学家和工程师告诉我，不可能是海蒂发明了这项技术。我真的不想就因为我希望是这样就干巴巴地说她真的发明了这项技术。
我花了大约六个月的时间，想看看能不能在哪里找到一些海蒂自己讲这件事的记录，一些隐藏的记录，一些之前没人发现过的记录。我们一个个查看曾与她有过交谈的人的名单。有天晚上，我决定再试一次，浏览了一下整个清单。第二次看的时候我们就注意到了一位记者，发现他的邮件地址是错误的。
后来我们找到了正确的邮件地址，给他发了邮件。他收到邮件后立马就打了电话给我。我拿起电话，听到他说：“我等这个电话已经等了25年了！我手里有你要的磁带。”
我兴奋得全身颤抖！我觉得我已经把这些磁带从单纯的渴望和需要变成了现实：它们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赶到那边时，他旁边垃圾桶后面的抽屉里就放着五盒磁带，从来没有被人听过。
我们开始听这些磁带，的确是海蒂的声音。她年纪大了，磁带有点花了，但我们还是能听清她的声音。她在讲她做了什么事情。真的很让人惊讶。在那一刻，我把我之前制作的电影抛到了一边，那些都是基于她过去的只言片语、报纸报道和一些德文信件拍摄的。我要让她用这盘磁带上她自己的声音讲述自己的故事。这才是我真正想拍的电影，是她自己讲述的自己的故事。
谈到这个发明的时候，海蒂被问到她是不是从丈夫或乔治那里抄袭了这个点子，她只是笑着说：“不，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自己清楚我做了什么。”她还解释了她这样做的原因。听到她这么说，我觉得好棒。之后我们就能去找其他的证据来支持她的说法了。
导演亚历山德拉·迪恩。图源：Sally Montana
纪录片的主题之一是她与他人断绝联系的能力。她离了五六次婚，收养过一个孩子，后来又离开了这个孩子，她还完全断绝了和犹太人的联系。你认为这背后的原因会是什么？
海蒂是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落入陷阱的动物为了生存下去，宁愿把被猎兽夹夹住的部分咬断、留在陷阱里，自己逃出去。我觉得海蒂是真的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留在了维也纳。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她这么向往渴望维也纳，却又不愿意回去的原因。因为她在童年时有过这样的创伤，不得不离开家；她的父亲死了，她的母亲被丢下了。她的丈夫和纳粹同谋合污，她发现自己被公众当成了敌人。希特勒当时还说他不会让《神魂颠倒》在德国上映，因为主演是个犹太人。所有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深深的创伤。
她逃走的时候可以说是真的壮士断腕，她从来没有说起过她在维也纳的家人，没有说起过她抛下的那些人或是她失去的那些人。她甚至不能谈论她还是犹太人的那些日子。这就是她失去的一切。一旦一个人能在生活的某个方面做到这一点，他们在其他方面也会有这样做的能力。这就是海蒂一生的悲剧所在。
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和海蒂的合影。图源：Pinterest
和海蒂相关的发现中，什么是最让你感到惊讶的？
她的母亲过去常说年幼的海蒂是一条变色龙。她的确是一条变色龙，但她并没有变成别的人，她只是经历了自己身份中的许多不同方面：发明家、演员、电影明星、制片人。这一点真的很让我震惊。她是好莱坞的第一批制片人，和贝特·戴维斯（Bette Davis）一起是最早制作自己电影的两位杰出女性。当然，海蒂比戴维斯还要更加成功。她真的很不可思议。竟然有人这么坚定，这么强大，不愿意被她所处时代的任何偏见所束缚。
发明家的身份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海蒂的发明比电影事业更让她感到自豪。她并不认为自己的电影有多了不起（译者注：海蒂曾说，“电影往往限于某一地区和时代，而技术是永恒的”）。
海蒂·拉玛一共经历过6段婚姻，最后一段婚姻结束于1965年，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结过婚。2000年，海蒂在美国佛罗里达州逝世。图源：Pinterest
文/Anna Diamond
译/杨睿
校对/石炜
原文/smithsonianmag/innovation/hollywood-secret-weapon-180965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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