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是连环炸，比P2P更可怕！
长租公寓真的爆仓了！
据《中国房地产报》报道，杭州鼎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鼎家”）旗下的长租公寓公司宣布破产，约4000户租客受害。
在此之前，我爱我家前副总裁胡景晖曾表示，长租公寓爆仓，一定比P2P爆雷更厉害。
当时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想着长租公寓的本质不过是中介 二房东的集合体，怎么着也赶不上P2P。
但仔细查了下鼎家的爆仓事件，真的让我惊出一身冷汗。
长租公寓行业已经玩起了金融。
而且还不止这一家，未来很可能会演变成连环炸！
先来说说鼎家的爆仓事件。
01
根据租客反应，当初租房的时候，鼎家以减轻租客负担的名义，让租客以押一付一的形式缴纳房租。
但租房协议里其实隐藏着一个网络贷款协议。
所谓的押一付一，其实是租客从网贷平台51返呗（现更名为“爱上街”）的App中借贷了一笔分期付款，而收款方为杭州鼎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鼎家一次性拿到了一年整的租金后，一部分支付给房东，而租客们则按月还款给网贷平台。
至于贷款结余的部分（9个月或者11个月的房租，具体取决于鼎家和房东约定的支付方式是月付还是季付），则被鼎家拿在了手里。
8月20日，鼎家突然宣布破产，这下租客们炸锅了。
由于房东收不到房租，他们自然会想要把房子收回来，但租客却不得不继续还网贷，甚至连押金都拿不回来。
而如果租客们不退出，那么房东就白白损失了本应属于他们的房租。
接下来房东和租客之间必然会引发大规模的矛盾。
02
鼎家宣布破产的理由是“经营不善导致资金链断裂”。
然而根据《中国房地产报》接到的爆料，鼎家其实是提前把大部分资产转移到了高管徐岚的名下，而徐岚又以自己的名义注册了一家名为昌德的房地产中介公司。
我在天眼查中搜索“昌德”，发现了杭州昌德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
其法人代表并非《中国房地产报》中提到的徐岚，而是一个名叫林虹飞的人。
然而在查询公司主要人员和股东信息的时候发现，徐岚才是公司的大股东，其占股比例达到了85%，林虹飞占股10%。
再顺着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发现：
鼎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法人、总经理及大股东为魏永锋，其名下拥有28家公司。
林虹飞为杭州鼎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
徐岚为杭州鼎家商业运营管理有限公司的法人，而该公司为鼎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100%控股的子公司。
由此可以推测，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鼎家商业运营管理有限公司和昌德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都是今年才注册的公司，核准时间分别为6月15日和7月11日，注册资本均为500万。
鼎家确实存在转移资产卷款跑路的嫌疑。
03
早在8月2日，鼎家因拖欠租金被传资金链断裂。
当时鼎家的实际控制人魏永锋发布公告称，是公司内鬼侵吞资金被抓后发布谣言报复公司，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谣言。
然而到了8月15日，房东和租户赶上门维权时发现，公司已基本搬空。
紧接着就是8月20日的一纸破产通知书。
《中国房地产报》在报道中表示，鼎家的这一行为与跑路前的P2P理财公司套路如出一辙。
为了搜索到鼎家实际控制人魏永锋的更多信息，我花了720元购买了天眼查的VIP会员，发现关于此人的风险信息多达34条。
其中他担任股东（持股90%）的杭州新贵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曾因未按时履行法律义务而被法院强制执行。
这不就是老赖吗？
除此之外，他名下公司的诉讼记录有17条（主要是房屋租赁合同纠纷、合同纠纷和不当得利纠纷），行政处罚记录5条，经营异常记录7条，清算信息3条。
可以说是非常不光彩。
希望好好查一查，鼎家究竟是资金链断裂，还是刻意设局卷款跑路。
04
当我在朋友圈转发了鼎家爆雷的消息后，有一位读者发消息给我。
根据她的描述，今年3月，她被房东从公寓中赶走，原因是有一家名为爱公寓的长租公寓运营方没有按时给房东支付房租。
而爱公寓的运营模式和已经爆仓的鼎家如出一辙。
即利用租客的个人信用，从一家名叫平安好贷的网贷平台大量套取现金，并进行盲目扩张。
结果却被曝出拖欠“庆苑”装修公司666万工程款并被告上法院。
爱公寓赔偿后，因资金链断裂无力支付房东租金，事件才被曝光。
在他们的维权群里，一度传出上海歆禺房屋租赁有限公司（即爱公寓品牌的所属公司）倒闭的消息。
3月17日，中元世家（北京）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元世家”）收购了上海歆禺（即爱公寓）100%的股权，才平息了事件。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因为接盘的这家是更加出名的黑中介。
根据我在北京市企业信用信息网上查到的消息，中元世家的法人代表为王四会。
其个人信用记录比起鼎家的魏永锋更是有过之而不无及，光是被法院强制执行的记录就达到了11条，另有失信记录、法院公告、法律诉讼、行政处罚、异常经营等记录达到了82条之多。
王四会名下共有49家公司，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北京昊园恒业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昊园恒业）和梦想大熊资产管理公司（以下简称梦想大熊）。
昊园恒业因拖欠押金和涉嫌欺诈，屡屡被投诉到的“地方领导留言板”。
而梦想大熊则是昊园恒业收购而来的公司，收购完成后，就打着“大熊公寓”这一长租公寓品牌，诱骗租客签署贷款协议。
根据《京华网》今年5月的报道，大熊公寓的业务员以用“分付君”交房租为名，用租客周先生的手机下载网贷APP，并上传了部分合同和租客个人手持身份证照片。
当周先生问起时，该业务员谎称拍照上传只是为了增加信用分，方便以后的房租交付。
另一名租客赵先生则反应，买房去银行查征信时，突然发现妻子名下有一笔4.9万元的贷款未还，才知道所谓的月付房租其实是被大熊公寓业务员诱骗向网贷平台贷了一笔款。
大熊公寓通过这一手法，不断地利用租客个人的征信向网贷平台筹集资金，然后再利用筹集到的资金去收购房产中介公司。
根据网易房产的报道，截止今年3月，王四会收购的中介公司已多达100多家。
问题是这些被收购的公司大多是黑中介（如东升地产、好来屋公寓、思延地产）或者资金链断裂的公司（比如刚才提到的爱公寓）。
而他们一旦收购了这些公司之后，立马用忽悠甚至威胁租客签订新的网贷协议（比如在接手爱公寓之后，他们就对接了一家名叫元宝e家的网贷平台）。
但如果这些收购来的公司不能产生正常的盈利，要靠不断发展新的下家来补充资金维持自身的生存，那么本质上这就是一个庞氏骗局。
现在王四会名下最重要的两家公司：昊园恒业和梦想大熊均已被最高人民法院列入失信公司名单。
说实话，我非常担心。
这是不断聚集风险的过程，而一旦资金链出了问题，这个模式玩不下去了，那一定会是一个连环炸。
而房屋租赁行业不同于P2P，这牵涉到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人居住问题。
一旦大量租客流落街头或者和房东之间的矛盾大规模爆发，对社会会造成怎样的动荡？
细思极恐。
05
继续追查下去，我发现长租公寓这个行业几乎快全军覆没了。
不仅是那些黑中介玩猫腻，甚至连蛋壳、自如这样的行业龙头都在玩金融。
比如在黑猫上，就有网友投诉蛋壳公寓，交了押金后才被告知要签分期贷款合同，否则不仅不让租，还不退还押金。
这位网友还算眼尖的，在合同条款里发现了关于网贷的条款。
要知道有不少人签合同的时候是不会一条条看合同条款的。
自如那边也一样。
据接受蓝鲸财经采访的小张表示：
“当时签房屋租赁合同的时候，自如中介跟我说只需要看合同上标黄的所谓‘重要部分’，他说其他的太多了就不用去看了，他完全就没有和我提过贷款的事。”
结果退租的时候才发现租房合同条款中包含了一份贷款合同。
自如涉嫌“强制贷款付租金”，并于8月22日被北京住建委查实存在违法违规问题。
而且自如还有更加高端的金融玩法。
黑中介规模小，只能通过不断拉下家来获取信用贷；而自如除了采用这一手段外，还联合信托公司玩起了资产证券化融资。
这种行为不违法，但却不合规，因为涉嫌违反资产新规中“去通道”的相关要求（自如不具备消费金融牌照和小额贷款牌照，不能直接向个人发放贷款，但它以设立信托的方式为通道，实现间接向租客发放住房分期贷款）。
这种风险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很可能就是中国版的次贷危机。
而且房屋租赁行业涉及到的不光光是钱的问题，还会影响到老百姓的居住，影响到整个社会的稳定。
所以现在我非常同意胡景晖的那句话：长租公寓爆仓，一定比P2P爆雷更厉害。
06
最后再说几句。
骗子（这里不是针对自如、蛋壳这样的大型长租公寓运营方，至少目前来看，他们的风控是没问题的，这里针对的是那些玩庞氏骗局爆仓和即将爆仓的黑中介）自古以来就有，但过去骗子只能一个一个拉人头，所以影响力有限。
但到了互联网时代就完全不一样了。
互联网大大加快了信息的传播效率，但相应的，骗子行骗的效率也大大提高了。
在手机上点几下，拍几张照片上传APP，可能你就落入骗子的陷阱了。
而且过去骗的都是储蓄，是存量资金，现在有了网贷平台，直接可以通过透支他人的信用来骗取钱财。
不仅让你倾家荡产，还可能会让你背负一身的债务。
还有一点让我觉得细思极恐的是，像这种在租房合同中暗藏网贷条款的行为，完全可以扩充到任何一个服务合同之中（比如你和培训机构的合同），未来骗子行骗的手段可能会花样百出，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我强烈建议你在签署任何合同之前，都仔细核对条款。
但更重要的是，希望的监管能跟上，及时修订法律法规，强制要求不得在服务合同中暗藏网贷条款，如有贷款需要，也应另行签订单独的合同。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懂合同的，尤其是上了年纪和文化程度较低的人。
应该保护好弱者的权益，适当的管控必不可少的。
对于大熊公寓之类的黑中介，我个人觉得爆雷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一爆就会是连环炸，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我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
最后，感谢胡景晖，他的爆料给我们做出了预警。
今天自如已公开表示将配合部门调查和整改。
而对于之前抨击胡景晖的那些人，我觉得你们欠他一个道歉！
缓缓君：985高校工科男，时代华语图书签约作者。有一些故事，也有一些观点；有一点理性，也有一点温度，已出版《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