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画石画情画风骨
李军
“咬定青山不放松,扎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郑板桥这首坚劲挺然的《竹石》画题诗,是他艺术风范和人格精神的绝妙的自画像。徐悲鸿为郑板桥的《兰竹图》题跋曰:“郑板桥先生为中国近300年来最卓绝的人物之一,其诗奇、文奇、书画尤奇。观其诗文及书画,不但想见高致,而且寓仁慈于奇妙,尤为古今天才之难得者”。这是一位大师对另一位大师的由衷推崇。
郑板桥是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历任山东范县(今河南范县)、潍县知县12年,勤政爱民,清正廉明,官风文风美名传扬。久居官场酱缸浸染,深谙其污浊黑暗,清傲的郑板桥心生蔑视厌恶,早已萌生了解甲归田的念头,他因为民请命而冒犯了高层,在受到诬陷和打击后,毅然辞官归隐。他离开潍县时,百姓万人空巷,含泪挽留,他离开潍县后,家家画像纪念好官郑板桥,当地民众自发在潍城海岛寺为他建立生祠, 给予了他最高尊荣。“乌纱掷去不为官”,老年郑板桥穿梭于扬州和老家兴化之间,以卖画为生,与同好诗酒唱和,琢磨切磋书画。郑板桥的性格孤傲狂放甚至怪诞不经,留下了不少逸闻佳话,尤其是他题写在匾额上的“难得糊涂”四个字,在无奈中透着愤懑,在幽默中透着心酸,在消极中透着旷达,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美谈。
郑板桥是扬州八怪的领军人物,他虽然受到前辈大师影响,但他不拘古法,“师其意,不师其迹”,在生活中汲取营养,在磨难中挺拔精神,在作品中倾注灵魂,另辟蹊径,独树一帜,取得了辉煌的艺术成就,成为诗书画印四绝的一代大师。“掀天揭地之文,震电惊雷之字,呵神骂鬼之谈,无古无今之画”,他这首狂放不羁,石破天惊的《兰竹石图》题画诗,是他艺术精神豪气旷荡的自白。郑板桥尤为钟爱兰竹石的品德,是专攻兰竹石画的大师,他尊崇地把“竹称为君,石称为丈”;钟情“其劲若竹,其青若兰,其坚若石”的品节;颂扬“一竹一兰一石,有节有香有骨。满堂皆君子之风,万古对青苍之色”的风范;赞美“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败之石,千秋不变之人”为人间品德之四美。
郑板桥的兰竹石画笔精墨妙,被誉为诗书画的“三绝”,洛阳纸贵,广受追捧,而“三绝”的精髓则依托于他的画石艺术,对于“三绝”的构图要领,他这样写道:“先构石,次写兰,次衬以竹”,道出了画石艺术在其作品中的领先地位。他胸有成略,师古能化,借鉴前辈的赏石观来表达了自己的画石观,他说:“米元章(米芾)论石,曰瘦、曰皱、曰漏、曰透,可谓尽石之妙矣。东坡又曰'石文而丑’。一'丑’字则石之千态万状,皆从此出,彼元章但知好为之好,而不知陋劣中有至好也,东坡胸次,其造化之炉冶乎!燮(郑板桥本名)画此石,丑石也。丑而雄,丑而秀”。这番话表明,他对米芾既钦佩也略有微词,推翻了郑板桥的画石艺术是宗法米芾的观点,米芾对他的艺术个性不具根本影响,但他对苏东坡已冶炼到炉火纯青的博大胸怀和艺术智慧崇敬不已,苏东坡的丑石观、丑石画美学才真正扎根于他的艺术灵魂中。苏东坡曾将书斋改名为“雪浪斋”,专室供奉自己钟爱的奇石“雪浪石”,篆刻家郑板桥为了表达对文仙的尊崇,恭请了更负盛名的篆刻大师沈凤(字凡民)运刀,为自己镌刻了一枚名为“雪浪斋”的书画印章。
在郑板桥的兰竹石画中,嶙峋怪奇的石总是与兰相依或与竹相伴,把兰的清雅,竹的生气和石的坚强融为一体,意境高妙,耐人寻味。他画石独出心裁,不循陈规,专以顽石、山石、丑石为模特,以至丑表现至美,点石成金,达到了丑而雄,丑而秀的理想境界。他的代表作《柱石图》水墨淋漓,画中傲然孤立的奇峰嶙峋挺拔,气冲霄汉,并题诗抒怀:“谁与荒斋伴寂寥,一只柱石上云霄,挺然直是陶元亮,五斗何能折我腰”,陶渊明的清傲,柱石的雄伟和自己的气骨尽在其中,雄浑交响,气宇轩昂。郑板桥每画必题诗,他还在他的其它画作上为石头题有“冲天塞地横中立,莽莽苍苍气深郁”;“老骨苍寒起厚坤,巍然直拟泰山尊”;“一卷柱石欲擎天,体自尊崇势自偏”,“气骨森严色古苍,俨如公辅立朝堂”等雄浑豪迈,气势磅礴的诗句,毫不起眼的怪石顽石丑石,在他的妙手丹青和雄奇诗文中得以升华,傲世奇才郑板桥画石画情画风骨,浩然正气抒胸怀,艺术瑰宝耀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