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与China教会
无论从政治理论上应该怎么样解释,从历史发展的实际情况来看,没有宗教信仰的团体是短命和脆弱的。最后的历史继承人不是像计划体制所说的那样,是属于无神论者;也不是像启蒙主义者说的那样,是属于信仰Liberty、开明和进步的人;最终,它仍然要属于有信仰的团体,只有有信仰的团体才能够继承世界。
问:教会在社会上发挥的作用是什么?
阿姨:
从前我一直用比较纯粹世俗的方式来解释历史,最近几年我把有神论的因素加入到我的历史体系里。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不得已,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因素的话,历史体系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完整。缺少了这个因素,有很多问题就变得不一样了。像社会组织这种东西,你可以把十九世纪以后的社会组织,特别是Leninism政裆,看成是一个没有上帝和基督的反面教会。它的组织形式,它的裆织布素鸡其实就是一个相当于教区牧师的角色,他随时随地,在牧师给你讲圣经的礼拜天,织布素鸡也会召集他的裆猿什么的,学习Marx的著作,讲阶级斗争,讲工人团结的道理,诸如此类,然后他也是能够提供养生送死的全方面服务的。
在这一点上,我发现了Liberalism理论有一个重大的缺陷。因为以前我也算是广义的Liberal,这种理论等于说是要强调个人的毒理和尊严,一个人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牵累任何社会组织。但实际上这样制造出来的人在社会上是非常孤立无援的,也许极其有教养或者是有钱的人能够维持,但是普遍的草根老百姓,如果处在这种状态下,那结果是非常不安全的,他们应付不了意外事故的风险,甚至在死亡面前都没人安慰他。如果不考虑其他的意识形态方面因素,仅仅考虑社会生存能力的话,那么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假如是信仰了我原先认为是最合理的Liberty主义理论的话,那他过的生活将是极其孤立的;而相反,如果你是有团体的,无论你是计划体制的工会团体,还是基督教的教区团体,还是伊斯兰教的教会团体,那么你在社会上生存,安全和有保障的程度都要大得多。
保守主义VS自由意志主义
我当时正在跟其他一些人论战,有很多Liberal在这方面是非常坚定的,他们认为计划体制也好,基督教、伊斯兰教主义也好,都是落后的,限制人类意志Liberty的,只有人的绝对意志Liberty才是值得追求的目标。我不能够完全从理论上反驳他们,但我直觉地感觉到不对劲。他们描述的这种人,如果在社会上生存的话是很脆弱的,很容易被意外事件所抹掉。他们跟其他,比如说是有爱心的、相互帮助的团体相比起来,是极其脆弱的。
别的不说,因为我习惯于用历史实例做具体的思考,假如是一群Libertarian组成的移民团体在北美洲海岸登陆,像清教徒在马萨诸塞那样建立殖民地,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呢?我们知道的历史就是,清教徒的团体在马萨诸塞建立了自己的共同体,顶住了极为艰困的局面,最终变成了现在米国的种子。米国是一个高度结社Liberty的郭嘉,谁高兴结社都可以结社,我知道有很多Socailist都结成了类似的团体,想要搞新和谐村,搞Socialism实验。但我看到的情况就是,他们没有一个能够维持到一、两代人以上的。无论最终的原因是什么,但事实摆在眼前:无神论者或者世俗主义者搞的结社是极其脆弱的,无论是在自然环境还是在社会环境下,都没有什么抗压能力。而人类团体的前途,通常不是取决于你在最繁荣时刻的最佳表现,而是你在处于最糟糕时刻抵抗困难的手段。
成立自1967年的弗吉尼亚双榆树合作社区是米国历时最久的平等主义社区,现有100位成年成员和17位未成年人。
仅仅是由于这一个淘汰标准的话,我就可以相当有自信地说,无论从政治理论上应该怎么样解释,从历史发展的实际情况来看,没有宗教信仰的团体是短命和脆弱的。最后的历史继承人不是像计划体制所说的那样,是属于无神论者;也不是像启蒙主义者说的那样,是属于信仰Liberty、开明和进步的人;最终,它仍然要属于有信仰的团体,只有有信仰的团体才能够继承世界。我能够根据蛋头学者都可以接受的那种能够核实的证据,可以很有把握地推出上述结论。其他的结论呢,我有很多基于直觉的结论,但是这些结论我不敢说一定能够经得住论证和核实的程序,所以我就先不提那些。就说这一点我能够绝对有把握、经得住验证的结论就足够了。
问:对照教会在西方历史中的角色,您怎样看待China教会在China社会转型中的角色?
阿姨:
因为中西比较是近代以来China芝士粉子最关心的问题,我可能是从小就非常熟悉这方面的争论,在这方面的各种学说我多多少少都了解过,而且都曾经在过去的某一个时期倾向于相信它们,但最后都觉得它们存在着很多缺陷。照我最近这一时段的想法,我觉得这里面的问题好像是存在于组织方面。我们所说的China社会方方面面的东西,归根结底是要归究于,它的社会是一个高度散沙化的东西,我把它称之为「一轮红太阳,十亿蓝蚂蚁」的结构,它极度缺乏最上层和最下层之间的中间团体。如果用社会资本这种学说的话,那么它就是一个社会资本高度匮乏的地方。
而西方之所以能够在近代把它的秩序输出到全世界,就是因为早在近代以前,它的社会资本就极其丰富,它的社会中间层比东亚要厚得多,内部的小团体和错综复杂的社会网络结构要完善得多。而这些网络结构中间,毋庸置疑,教会是其中最核心、最深刻、最基础的部分。我们过去注意了太多那些芝士粉子搞的东西,其实只是水面上的泡沫,水面下最坚实的基础始终是教会。而西方背后输出的那些秩序,你只要顺着历史线索,追溯到足够远的话,最后总是跟基督教有关,即使不是直接出自于基督教的,至少也是出自于跟它有高度相关性的因素。
而China方面呢,我不大确切知道「社会转型」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现在强烈地倾向于,现代芝士粉子所谈论的社会转型,恐怕是建立在一系列误解的基础上的,因此本身不能够作为有效的讨论范式。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说近代以来,东西方开始接触的过程中,彼此之间立刻就能够发现双方社会组织的强度是相去甚远的。西方社会组织的强度要大得多,在宗教方面尤其是这样。在传统的十七、十八世纪以前的东亚社会,找不到可以与西方教会相提并论的社会组织,这一点可能也就是造成东亚社会格外脆弱的主要原因。而近代以来教会的输入,我把这种事情称为秩序输入,跟它的人口之少是极其不成比例的。
有很多民国史专家,我不知道他们注意到没有,在China近代史上发挥格外重要作用的人物中,基督徒所占的比例跟他们在当地人口所占的比例是极其不相称的。百分之几的极少数人口在历史上发挥的作用,好像是占据了半壁江山,甚至大半壁江山的样子。然后,在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的变局中间,情况突然被逆转过来,教会受到压迫,最终基本上被赶出China或者是进入了地下,然后在这个时期,China就又要经历一次高强度的社会沙漠化。用我自己创造的术语就是说,明清时代的东亚社会已经是高度散沙化了,除了高高在上的强大的皇权和官僚体系以外,社会上还能存在的组织,除了以血缘关系维持的宗族组织以外,已经没有多少了。在49年以后,连这样的组织也被打破以后,基本上可以说是除了官方的组织以外,一切民间社会都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官方权力而没有民间权力这种可怕的状态。以后发生的所有灾难,归根结底都要归咎于这种可怕状态。
所谓转型,如果它还有什么意义,就是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重新积累一些可持续的社会资本。那么可持续的社会资本是从哪儿来呢?实际上归根结底就是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教会,第二部分是非教会的NGO。在这两部分当中,你必须得比较一下它们的活力和耐力。这一点不是我根据理论上判断的,而是根据世界各国,包括东亚和China,实际上各种非的民间和社会组织的活力和耐压性来看:如果是在繁荣昌盛、一个高度珉煮和法治的社会里面的话,它们的活力和耐压性不是很容易区别的;但是如果处在一个高压或者是其他因素造成的极其困难的环境下,差别马上就显示出来了,教会显得非常强大而耐压,而没有宗教背景、纯属世俗的任何团体,尤其是芝士粉子团体,即使它们在繁荣的时候显得非常强大,在困厄的时候却总是不堪一击,像泡沫一样迅速地碎裂了。
我对Soviet Union和Comintern的传播历史下过一番工夫,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在十九世纪进步芝士粉子曾经认为教会是过时的东西,资本主义是比较好的,世俗人文主义搞的新教育是比较好的,但是真的到Communism来的时候,那些被认为是先进的、有钱的人、有知识的人、有学问的人、掌握有一切为世人所羡艳的东西的人,真的在Bolshevik面前就像鸡蛋一样脆弱,没有几年就化为乌有了;但是原本被很多有钱人和有知识的人瞧不起、认为是很土鳖很愚昧的教会,却是始终打不倒压不垮。最后在Soviet Union解题的过程中间,最强大最有效的力量仍然是像波兰天主教会这样的力量。
而在韩国这样的威权主义政体当中,最有力的、最能保护社会的力量,仍然是它的教会。我原先想象不到,大多数人都会以为韩国本来是跟明清的China社会结构比较接近的,是一个强大的儒家的宗族主义的社会,有一个专制郭嘉和官僚体系,跟明清社会是差不多的,但是韩国珉煮化的过程和社会基督教化的过程紧密地掺杂在一起。而福摩萨珉煮化的过程,福摩萨民族运动或毒理运动兴起的过程,和福摩萨的长老会同样是有分不清的关系。我再追溯这条历史线索,也就可以发现,追溯到1945年以前,最初的传教士,马偕这些人在福摩萨登陆的时候,在大陆被斩断的这些种子在福摩萨发芽了。而在现在呢,等于是最近这几十年,社会环境稍微放宽了一点,可以说是社会资本有一定增加的倾向,而这些增加的社会组织当中,教会好像又是其中最迅速、最强大的组织。
韩国汝矣岛纯福音教会主日其中一堂礼拜散场,汝矣岛纯福音教会的教堂是世界上最大的教堂,教会的大圣殿现在可容纳2万5千人同时做礼拜。
直到2003年以前,我都没有太重视这些事情,但是只要我开始注意到这些线索,我就没法避免这样的结论,就是,比如说China企业家搞的那些慈善活动,或者是China芝士粉子企图模仿捷克和东欧转型搞出来的那些活动,都很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即使是做出来了,也只有玩偶性质。真的能够建立成有效共同体,不仅能够自我维持、而且在高压状态下能够维持的团体,在我看来好像仍然是只有教会。这是我目前观察得到的印象。具体能不能够形成有效的解释,或者说对于大家谈论的所谓转型能有什么样的作用,这个我还不敢贸然下结论。
问:您对基督教各个宗派怎么看?
阿姨:
基督教的宗派,从历史上来看,因为我比较熟悉十七世纪前后,宗教战争前后的那些历史,当时宗派的产生,大多数是有具体的因素的。表面上看起来,例如是涉及像圣餐变体论这样的神学纠纷,但是又掺杂了许多宪法性质的、民族性质的和团体性质的具体纠葛在那里面。这些纠葛随着时间的推演,渐渐丧失了它原有的意义。现在的长老派,尤其是在欧美以外的长老派,是不是很清楚苏格兰盟约派在他们和查理国王和克伦威尔打仗时期引起争议的那些内容到底是什么,我是高度怀疑的。很可能这些理由在当时很重要,但是后来被时间掩蔽,由于引起争议的理由已经消失,即使在后来他们自己团体的继承人看来,都已经是近乎被遗忘,或者是看得不重要了。
但是这并不等于说是宗派不重要。我知道有很多神学家和很多值得尊重的平信徒主张,重要的是事工,讲神学方面的派系是扰乱人心,把普通的、神学造诣不高的平信徒引入歧途,这样是不好的,除了效法基督和事工以外,最好不要讲别的。这个说法有很多的道理,至少我没有办法反驳这种说法,但是我从长期历史进程中间也看到这样的现象,就是说,尽管宗派冲突是令人痛苦的,有时候是要流血的,甚至是流无辜者的血的,但是它从侧面上恰好反映了在这个阶段,所有人对信仰都是极其认真,这恰好就是各种理论、精神世界发展得最接近完善的时期。因为你如果不是对这些事情极度认真的话,你是不可能把身家性命赌在上面的。如果你抱着一种无可无不可,哎,这样也行,那样也行,他说的也有道理,你说的也有道理,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确实是不会发生冲突。但是这种人,你也可以想象,第一,他精神发展的深度应该是不太够的,第二,这种和平是不是好事,到底是维护和平的好事,还是代表了信仰本身的衰微,代表了整个社会对信仰本身已经变得无所谓或者不在乎了,这是很难说的。
圣巴托洛缪之夜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的话,这种和平其实就是那种我称之为混溶主义的东西。像是秦汉以后,儒家、法家和其他诸子百家混溶,我们都知道这种混溶的结果是所有各家思想活力都衰退了。他们在春秋时代相互掐架掐得极其激烈的时候,每一派都是有活力的,尽管他们都是有自己的错误,但是错误当中也是有活力的。但是最后等到他们不掐架了以后,好像很和谐的时候,其实是大家都已经没有活力了,大家都衰微了,新兴的佛教和道教就起来了。然后唐代以后,儒佛道三教又有强烈的融合倾向,但是与此同时他们的思想创造力也衰退了。我们回顾历史就会发现,别的不说,佛教的思想创造力最发达的时代,就是从两晋到唐代初期的时期,那时候恰好就是佛教跟道教和儒教撕得很厉害,佛教各派别之间也争得很厉害。最后他们不争论了,三教合一,和谐的情况下,他们的思想明显倾向于沙漠化和枯竭了。所以宗派的消灭是不是件好事,我确实是抱着极其怀疑的态度。
当然这一方面你也得注意,你自己发言的立场是什么:如果你自己身处其中,比如说,我不说别人,我自己,如果我自己处在这样一个团体中间,为了派别争论或者神学上的意见,争论得很严重,足以严重到打起来的地步,而打起来可能直接威胁到我自己的脑袋,我肯定会觉得很痛苦,希望大家能够和平下来,最好不要争下去;但是如果我站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像一个火星人研究地球历史一样,只考虑文明本身的活力和思想本身的活力,我就可能完全忽略因为派别斗争引起的巨大的痛苦和牺牲,只觉得为了文明的活力,这些牺牲都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人类随时随地都有人牺牲的。在这方面我自己就是自相矛盾的,完全要看我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上。
编者注:本文系阿姨『关于信仰的问答』的第二部分,第一部分即『我是如何开始信基督的』,第三部分稍后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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