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指南－道学入门

项东

自鸿蒙初避辟，五老治世，作为文化的一支奇葩——金丹内炼学说就已经在中华大地上生长起来了。它成熟于唐末五代时的钟离权和吕洞宾，于宋元时期达到顶峰，以后各朝均有所发展、创新。如北宋陈抟，南宋张伯端，金元时期王重阳，明代张三丰。时至今日，气功事业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各派气功纷纷呈现，但纵观整体，我觉得尚有缺陷和不足，最突出的一点是：只偏重对当今社会上流行功法的研究（不排除社会上流行的传统功法）而忽视了对传统内丹术及其经典的探索。
现行功法虽具有见效快，学练容易，出功快，省时省力的特点，很适合在当今社会上普及，但有些功法尚未形成一个较完整的练功系统和较完善的理论体系，而内丹术则不具不述不足（我的意图并不是使内丹术大众化，让每个人都继承它，这在当今社会是行不通的。我只是想我们有研究它、继承它的义务，而不使之失传。）所以作为一种尝试，我想陆续从几个方面对内丹术进行较客观、简洁的论述。首先对内丹源流作一概述。
相传在远古时期，黄帝访道于崆峒山，于广成子处得道，此后黄帝得以跨龙飞升。到周期末期，老子李聃以太玄妙法授尹喜。及至东汉，有魏伯阳者，游长白之山，而遇真人告以铅汞之理，龙虎之机焉，遂著书十有八章，言大道也（宋曾慥《道枢》卷34）真人授与《古文龙虎经》，尽获妙旨，乃约《周易》撰《周易参同契》。此书被后世称为万古丹经之王。但考其丹法理论，精深博大，这样一部精深遽密的理论不可能陡然自生，它当是在以前炼丹术士的实践和思想基础上产生的。其《参同契》的丹法思想更广泛地影响了宋元内丹流派。自钟离权而吕洞宾而陈抟，交相传授，上继魏伯阳之学，下启刘海蟾、张伯端、王重阳。正如王明所言：伯阳导其源，钟吕衍其流，刘（海蟾）张（紫阳）薛（道光）陈（泥丸）扬其波，由外丹而内丹，流变滋多，《参同契》询千古丹经之祖也。由此可见它对后世影响之大，不愧称其为万古丹经王。
东汉另一位著名炼金丹家金母，将伏羲八卦及老子所传太玄秘法秘授青州王玄甫。金母赐号东华帝君（考其年代，王玄甫为后汉——即五代刘暠所立后汉时，不可能直接得益于金母，很可能是隔数代而传）。玄甫成道后，誓发鸿愿，欲广开法门，永垂道脉，因此将金丹至道传与五代时的钟离权。据白玉蟾跋《施华阳文集》中载，正阳祖师钟离权受玄甫之传后，又受金堂李真多之太乙刀圭火符诀。钟得道后，遍觅有缘，于唐武后天授二年，将大道传于纯阳祖师吕洞宾，此时吕已六十四岁，吕祖师事钟离权七年之久，始闻道。至咸通三年，道始成。
钟吕二祖师是道教气功史上两个关键性人物，他俩的丹法独成体系，特别是对内炼中的一些重要问题及基本范畴的探讨，其精微透彻之处，达到他们所处时代气功养生学的最高峰，从而为宋元丹法的形成奠定了理论上的基础。因此南、北各派丹法均称得钟吕之真传，且奉之为教主。我想，其原因不过于此吧！
北宋初期，有道士陈抟，字图南，号扶摇子。自言曾受益于孙君仿、獐皮处士，后又从师麻衣道者。得麻衣之《正易心传》《洛书》《河图》，遂精通易学。后又于宋太宗年间得遇吕洞宾祖师（考吕洞宾及陈抟生平，二人均是唐末宋初人，另其丹法有明显师承关系，故可确认，陈抟的丹法确为吕祖所传），吕遂授其金丹大道。陈抟得道后，极力融合三教，大量吸收佛教禅法的修炼手段。故他所倡导的内丹学说，比旧道教的长生不死之说在理论上更加精致，在实践上更加系统，且完善。在唐宋之际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思想潮流中，陈抟顺应时代，融贯诸家之说，改黄白之术（外丹术）为内丹修道，鄙弃符篆小数而深研易理象数，启宋元道教内丹一派，其历史功绩是不可忽视的。
其后学有张无梦（字灵隐，号鸿濛子）、刘操（初字昭元，得道后改字宗成，号海蟾子）。
关于刘海蟾师承关系，说法不一。其说有三：一、钟离权传吕洞宾，刘海蟾。吕与刘同出于钟离权门下。二、吕洞宾传刘海蟾。三、陈抟传刘海蟾。但唯第三种说法较为可靠。
刘操自号青城丈人，于成道后，度八十三岁张伯端。张伯端，字平叔，又字用成，道号紫阳。得道后，遂开创南宗一派。他所传丹法有三个传承体系。其中清修一派丹法，历来被认为是张紫阳的嫡派（按此说似可商榷），其传承体系为：张伯端传石泰，石传薛道光，薛传陈楠，陈传白玉蟾，此为南宗五祖。又有双修一派，始于刘永年，刘传翁葆光，翁传若一子。若一子之后有陆墅、戴起宗。第二系统是北宗的赵友钦，友钦再传给上阳子陈致虚。陈又得青城老师南宗阴阳派丹法。遂精通南北二宗丹法。得道后，极力融二宗丹法为一体，主张南北合流，统一于全真教之下，改称全真教内部的南北二宗。这种主张被道教中人普遍接受。后来，南、北二宗合而为一，形成南宗合于势力强大的全真教的局势。第三系统：张伯端传马处厚，马传张坦夫，张传陆师闵，陆传陆彦孚，但因此系统非官即宦，故流传不广。另外据《道教大辞典》载：张在台州还有一个传承体系，但据考证张在雍熙年间尚为幼儿，无传教的可能，故可断定此系并非张伯端所传。
值得一提的是南派第五祖白玉蟾。白玉蟾，字紫清，嘉定五年得陈楠丹法。成道后，仿天师道，设立靖的教区组织，使南宗正式有了自己的教团、宫观。实际上，白玉蟾才是真正南宗创始人。白的从学弟子很多，除著名的彭耜、留长元外，还有叶古熙、詹继端、张守默、潘常吉、王金蟾等。二传弟子有赵牧夫、萧延芝（即了真子）、李道纯等。
李道纯字元素，号清庵，又号莹蟾子，出自王金蟾门下，力主南北合宗。在丹法上，主张三教合一，大量吸收佛家思想，提出以性兼命的说法。指出最上一乘丹法即顿悟法，可直接修性而不用修命，就可自然了命的明心见性丹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道纯还采用禅宗所独擅的打坐、参禅、参究、棒喝、圆相、看话头等手段进行修炼。这使他成为元初道教中融合三教最具特色的代表人物。
张伯端一派丹法充满扭转乾坤、支配自然的积极精神，他说：在大药修之有易难，也知由我也由天。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在希夷合自然。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这表明他对丹法成功的信心和他对扭转乾坤、支配自然的宏大气魄和坚定信心。在丹法理论上，他主张先命后性，同时又融合佛家修性之说，他认为在他以前的道教详言修命而略言修性，而佛家详说尽性，略言修命。在他看来，性命本不相离，佛道本无二致，为求成仙，只修金丹还不够，还必须通达性理，探究本源真觉之性。故此他说：此恐学道之人不通性理，独修金丹，如此即性命之道未修，则运心不普，物我难齐，又焉能究竟圆通，迥超三界？故此《悟真篇》者，先以神仙命脉诱其修炼，次以诸佛妙用广其神通，终以真如觉性遗其幻妄，而归于究竟空寂之本源矣。这充分说明了张伯端大量引入佛教明心见性的修性手段，补充了金丹术的不足，给金丹术注入了新的活力，为金丹之说开创了一个新纪元。
内丹北宗一派，创自金元时代重阳祖师王喆。重阳祖师于南宋高宗三十三年，己卯岁于终南山得遇钟、吕二祖师化身，二祖师遂授以先天大道（所谓化身并非一定指钟、吕本人，无非假托得钟吕亲传，以宏扬其教罢了。其实从其丹法理论可以看出，其丹法当出自陈抟门下。）据传，钟吕二祖授法已毕，忽见东方现出七朵金链，开花结子。重阳问此中缘由，吕祖笑着说：岂只七朵金莲，将来必有万朵王房莲啊！以后重阳祖师于孝宗年间，传道于马丹阳（创遇仙派）、孙不二（创清静派）、邱处机（创龙门派）、王处一（创嵛山派）、刘处玄（创随山派）、谭处端（创南无派）、郝大通（创华山派）以应七朵金莲之兆。在七真之中，唯有邱处机广开普度之门，创立道教全真龙门派，度人无数。
王重阳的北宗丹法，主张先性后命，始终以明心见性为第一要务（这也是与南宗丹法不同处）。在修炼方面，主张清静，提倡绝对僧侣主义，且有渐、顿二乘之分。
对于明心见性，则是王重阳吸收佛家理论的结果。王重阳的内丹术，极力主张佛、儒、道三教合一，并以三教道流的继承者自居。故他接引初机，都劝诵《般若心经》、《道德经》、《孝经》，且杂用三教经典，不独奉道教。喻三教为似一树生三枝也。
其修炼步骤，多从修性入手，先明心见性然后再依次炼精，炼气，炼神。明心见性，是北宗修炼的首务。他在《重阳真人授丹阳二十四诀》中说：心性则性灭，心灭则性现也，心灭者是宝故诸贤先求明心，心本是道，道即是心，心外无道，道外无心也。邱处机《长春祖师语录》中说吾宗惟贵见性，水火配合其次也。又说：吾宗所以不言长生者，非不长生，超之也。足见修性在北宗丹法中的地位。正如后世伍冲虚的《丹道九篇》中所述：清静心地，对境无心，性功有成，方可继续修命。故这种以心性的解脱为核心的长生学说，是对道教传统的神仙长生、飞升尸解一类说法的批判，所以比道教传统的长生学说更精致，更容易被人接受。
邱祖门下首传赵抱元，赵传张碧芝，张传陈冲夷，陈传周大拙（以上数人均为北京白云观当家）。周得法后，自知性命由我不由天，故将本龙门道戒衣钵传与张静定（龙门各代祖师均明传衣钵，暗传性命金丹大法）当家，自己入西蜀碧阳洞，修了手、撒手之功，在洞中收弟子虎皮张静虚真人，传与金丹大法。张静虚道成之后，于万历己卯年，度李虚庵。李又于万历丁亥年度曹还阳兄弟二人。
又有江西南昌辟邪里的伍守阳（号冲虚），于万历甲子年得遇曹还阳祖师，当时曹还阳祖师欲过大关而无道资，冲虚二兄弟遂资之。还阳成道后，遂将金丹大法授与冲虚两兄弟。伍氏兄弟后又师事龙门七代祖师王常月（号昆阳子），乃成为龙门第八代弟子。成道之后，著《天仙正理》、《仙佛合宗》二书，极力融合佛、道、儒、医各家之说为一炉，冲破门派界限，援佛入道。以此手段来愿后之人，人人得与仙佛齐肩。
至清乾隆年间，禅师柳华阳，得遇守阳、守虚二祖师，遂得其性命之旨，著有《金仙证论》、《慧命经》二书。
伍柳二人所传丹法与北宗传统丹法相比，较为繁琐，但其理更为浅近、明显，且又援佛入道，大量援引佛家见性之说。故后世学者较多，门庭极盛，故世有伍柳派之称。伍柳所处时期，正值鱼龙混杂，玉石难分之时。正与邪，门派各立，著书立说以行世；真与伪，竟相传道，开坛演说以传人。诸般傍门小法，因易于见功，故俗流多得，互相传授，至死不悟，遂成风俗，败坏大道。因此伍柳二人，著书立说，用通晓易懂的语言向世人揭示了金丹之秘，力辟邪说，清除傍门外道以正视听。他们希望，有志修真悟实之后学要详审明辨，不可胡修瞎炼，弃大道而趋小法，而终归空之。
伍柳之后有了然、了空二位禅师继其所传。至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三日，二位禅师在金山寺密度千峰老人赵避尘。后又于民国九年授与天命，要赵用白话传授丹法，以学人明白为目的。其后赵避尘得师命开创千峰一派，此派流传甚广，得益弟子八百余位。
另外，马丹阳所创遇仙一派，其传人有宋德方（名有道，号黄房公，又号披云真人）、孙碧云、李大成、赵蓬莱、韩清甫。此五人成道后，只有黄房公能永其心传，于元成宗时，西游至蜀，传道于李珏（字双玉，号太虚）。李珏传给张紫琼。紫琼授予赵友钦（字缘督，宋皇宗室）。友钦于明帝天历己巳年，度庐陵陈致虚（字观吾，号上阳子）。后又致虚又得青城老师阴阳派丹法，遂称南北二宗正宗传人。他成道后，广开法门，度弟子二十余位，著名的有：玄玄子张三丰，初阳子王冰田，元阳子欧阳玉渊，一阳子潘太初，来阳子李天来，回阳子张毅夫，碧阳子车兰谷，宋阳子李明蟾，心阳子余观古，得阳子夏彦文，扶阳子赵仁卿，南阳子邓养浩，致阳子赵伯庸，东阳子陶唐佐。这些人多为元代著名道士，尤擅金丹之道。此派至今还在西蜀一带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