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孩子班主任的电话
“你到底在学校犯了什么错?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怒气冲冲的老秦，愤怒的看着已经躲在墙角的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小杰，右手又扬起了巴掌，小杰满脸的惊恐和委屈，眼里的泪水噗噜噜往下掉，胆怯的站在墙角，恐惧的望着爸爸那张发怒的脸，嗫喏地说：“爸爸，你别打我了，我真的没有犯错。”
“你还敢抵赖，”说着老秦气得有些颤抖的右手，变成巴掌，又狠狠地落在了小杰的身上。
小杰一边哭着，一边求饶：“爸，不要打我了，我真的没有违反纪律，你问问和我一个班的咱邻居小玲，还有我姑姑的小芳。”
“我当然要问，现在我要你承认错误。小小年纪就敢说谎，你以后还能学好?”
“爸爸，你能不能问清楚了…….要是我没说实话…….再打我呀!你就不怕冤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谎呀?”小杰哀求着老秦。
这时老秦的妻子从里屋走出来，对老秦说：“你先停一下，让小杰说清楚，咱再问问小玲和小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面对着小杰也很严肃地说：“如果我们问清楚了你犯了错，又没有说实话，你爸还得狠狠地打你。爸爸妈妈一直给你说，在学校要听话，要遵守纪律，不能和同学打架，闹矛盾，有人欺负你了，或者有谁不遵守纪律了，要给老师说。不听话的孩子是坏孩子，老师、同学、家长都不会喜欢。但是如果偶尔做错了事，就要敢于承认。敢于承认错误的孩子才会改正错误，说谎就是一种大错误。你听明白了?”
也许是小杰的话提醒了老秦，也许老秦也打得有些累了，妻子的话也让老秦有些犹豫，打小杰的巴掌停了下来。老秦的眼中闪现出了忧愁、怨愤，还有一丝怜悯。老秦心里知道，小杰可从来没有说过谎。原来在村里上学时，老师还经常夸小杰听话，懂事，与同学相处得也很好。虽然老秦文化不高，只上了初中，但是对孩子的教育还是很重视的，特别是对孩子的人品教育。他历来认为，孩子如果人品出了问题，学习再好，也是人渣一个，不光祸害自己，还会对国家、对社会造成危害。特别是近几年他从电视上看到很多大学生犯罪的，毁了自己，毁了家庭，还危害了社会。每当看到这样的报道，他总是痛心疾首。特别是当看到有的大学生，有的名人，影星，学历很高，家庭条件也特别好，但是还要去做违法犯罪的事，他有些不可理解。所以在他的心里，觉得穷不可怕，苦不可怕，人要是不走正道了，胡作非为了，才最可怕。他的心里也总是在琢磨，这些人的问题到底出在了什么地方，是现在的人变了，还是社会出了问题，还是.......他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首先有一点他是明白的，就是这些人很可能从小就没有从品质上好好受教育。他坚信农村人的朴素观念，小时偷针，大了偷金，小树不修理不能成材。因此一直很关注孩子的品行。从小就给小杰立了很多规矩：没有家长的允许，不准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不准说脏话，不准骂人，不准说谎.....在村里上学后，小杰不光学习好，各方面的表现也经常得到老师、同学、乡邻的夸奖，老秦的心里有一丝自豪和成就感。由于老秦的父母在他结婚前身体就不太好，家里地里离不开，还要供妹妹上学，老秦初中毕业后就在家里照料父母。由于家里不富裕，也一直没敢张罗找对象结婚的事。妹妹中学毕业后，在家帮了两年忙，老秦就让妹妹嫁人了，说家里自己能够撑起来。老秦二十七八了还没有结婚。但是由于老秦人实在，被自己村里的现在的妻子看上了，就简简单单结了婚，婚后不久就有了小杰，孩子小，老秦既要照顾父母，又要照顾妻小，便没有像村里别的人那样远走他乡外出打工，为了尽自己的一份孝心，这些年就守在家里。由于村里的很多地被征用，除了原来地里的庄稼收成，又没有什么别的收入，再说只靠庄稼地里的粮食收入也不行，粮食越来越便宜，辛辛苦苦干一年，减去种子化肥农药的花费，也就没有什么了，还白搭一年的功夫。父母这两年身体好转了，老秦便和父母商量，自己到离家百十里地的市里找份工作，缓解一下家里的经济状况，秋麦天农忙季节，或者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事，打个车个把小时就能回来，父母觉得这些年拖累老秦也够多了，家里也没有多少地了，就这样守着家，也不是个办法，再说自己也能够照顾自己，就爽快的答应了老秦，于是今年老秦和妻子先到市里来找工作，希望能够改变一下生活质量。也很希望孩子能够享受到市里孩子一样的教育。老秦听说市里的教育比较正规，教学设施好，现在很多农村的人都把孩子送到市里上学。他妹妹、妹夫也和他抱着一样的愿望，来到了市里，租住在一个小区里。觉得相互间也好有个照顾。如果条件成熟了，老秦还打算把父母接过来，便于自己照顾。可是真的来到了市里，发现现在工作并不好找，很多市里的人也没有工作，包括那些受到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也有很多人找不到工作，甚至找到了工作，一个月一两千块钱，交交房租，买买吃的，也就所剩无几，甚至还养不住自己。他们来到市里后，试着找了很多工作，不是技术性强，要求文化程度高，自己干不了，就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干活，工资也很低，甚至没有安全保障，有的还开不了工资。几个月过去了，工作还没有着落。老秦在村里也善于琢磨，有修自行车的手艺，也不需要多少本钱，就在街边摆起了修自行车的摊子，虽说收入不高，但是不担心会被拖欠工资。由于老秦修车收费比较合理，也有一股子钻劲，渐渐地找他修车子的人也不算少，很多都是回头客。老秦的妻子就找了份收入也不高的物业的工作。然后就安排孩子上学的事。原来老秦想象着只要自己在市里租了房子，安顿下来，孩子就能就近入学。不是明文规定，实行义务教育，不管是市里户口，还是农村户口的农民工的孩子，一律就近入学，任何学校都得执行吗?可是，真的执行起来原来也很难。学校招生时，先要四证齐全的是市里户口的，孩子的出生证，疫苗接种证，户口本，房产证，如果市里户口的学生招满了，就不招收农民工的子女，学校的理由是，上级给每个班规定了人数，不能超过人数，超过了人数，上级就要对该校进行处罚。而实际上有很多学校，有市里户口的学生并没有招满班，剩余的全是凭关系进的，或者是靠送礼进的。于是社会上就有说法，招生季是校长的发财季。有的不是本片区的，靠上级领导一个电话，一个条子就能上学;没有门路的，几乎是明码标价，进一个学生三千五千，甚至上万的。老秦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孩子上个小学，会有这么大的代价。可是现在也没有退路，回村里，守着那点地，忙死忙活一年挣点吃的，以后怎么供孩子上学。听说供孩子上个高中需要几万元，上大学需要十多万，如果有个病有个灾的，没有经济收入怎么办?现在来到了市里，目前虽然不理想，但愿天无绝人之路，上苍有好生之德，但愿以后能够好起来，以后孩子能够有出息，自己的苦日子能够熬出头。再看看孩子也很懂事，在村里经常被老师、同学和乡邻们夸奖。她便和妻子商量，拿出自己过去的两千元积蓄，再找人借一借，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上学。便到周围的学校跑，点头哈腰，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人家几乎就没有人理会自己。有一次，在某个学校接待老秦的一位工作人员，极不耐烦的打发老秦走。老秦转身的当口，只听工作人员说：“门儿不大，礼不到，还想给孩子办上学的事!”老秦听着觉得怪怪的。邻居小玲的爸爸是老市民，一直在市里工作。平时养成了一些市侩习气，对别人的事，经常是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可是与老秦熟识后，知道老秦为人实在，热情，不耍心眼，与一般的市里人不一样，与老秦打交道觉得自在，踏实。有一次，小玲在楼下花池旁追蝴蝶，被月季的刺儿划伤了，别人过来过去没人管，老秦从外边回来，见到小玲痛苦的样子，就赶紧帮忙把月季的枝杈轻轻挪开，又帮小玲把扎在手上的刺取出来，还安慰小玲。又有几天小玲难受得老是吐，不能好好吃东西，小玲的父母带小玲看医生，输了几天液也不见轻。老秦知道后，就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灶心土，给小玲泡水喝。小玲的父母有些担心和犹豫，觉得那土泡水不卫生，也觉得没有科学道理。老秦说，这是治小孩吐的一个偏方，很管用的，古代的医书上都有，这是村里的一个老中医给说的方子，村里很多人用过。小玲的父母将信将疑，但是，他们还是相信老秦的为人，应该不会骗自己。老秦拿来了三个碗，在两个碗里分别放了一小块土，然后各倒上半碗开水，土块化开了，水变得很浑浊，等泡了十来分钟，水不太烫了，土都沉淀下去了，水又变得清澈了，老秦端起一个碗，自己先喝了下去。然后把另一碗泡好的水，慢慢地把上边的清水，倒在另一只准备好的空碗里，告诉小玲，不太难喝，没有吃药苦，鼓励小玲喝下去。小玲的父母看着老秦不眨眼就喝了下去，也觉得老秦的话应该是真的，也鼓励小玲喝。半天的时间过去后，小玲的吐就轻了很多，又按老秦的方法喝了几次，还就真的治好了。小玲的父母是千恩万谢，感激地说：“没想到这土还能治病!”要给老秦钱，老秦说：“你们太见外了。这东西我又没有掏钱买，每年修烧柴做饭的锅灶的时候，把灶膛里的土取下来，存起来就行。你们要是给我钱，我那锅灶可是会有意见的。”有过类似的这样几次交往，小玲的父亲对老秦由最初的对乡下人的轻视，到后来愿意交往，以至于有些敬重了。老秦修车子收费很合理，邻居熟人车子有点小毛病，老秦帮助修修经常不要钱，邻居熟人要给钱时，老秦总是说：“邻里之间帮个忙，我也没有给你换新零件，只是花点力气，不用钱。”现在知道老秦为孩子上学的事苦恼，就问老秦孩子上学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老秦很忧郁，面带苦涩。小玲的爸爸便对老秦说，自己认识某学校的一个校长，可以试着说说，但是也不敢保证能说成，因为不知道现在的行情。老秦当然很感激，嘱托给费费心。
过了几天，小玲的爸爸有些不好意思的给老秦说：“现在能进，就是……就是……”
老秦很惊奇又很迫不及待地说：“能进就行，还‘就是’什么?”
小玲的爸爸憋得脸有些红了，终于说出来：“需要花费-------”
“没事，需要花费多少?”
“五千!”
“五千?!”
“是。五千!这还是看着面子的，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有别的合适的学校了没有?”
老秦的心里五味杂陈，喜与忧交织在一起：总算孩子有学校上了，可是五千块钱，这个数目对于他来说，就要掏光自己的积蓄，还需要再借三千块钱，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总得让孩子上学呀!老秦狠了狠心，咬了咬牙，说：“五千就五千，我得谢谢你。”
“不要说感谢这些话，要说感谢我应该谢你呀!现在风气就这样，没办法。”
老秦又问：“什么时候交?”
“越快越好，要是交晚了，指标可能就会被别人占了。”
老秦又想到妹妹的孩子小芳上学的事，又给小玲爸爸说，妹妹的孩子也想转到市里来上学，和自己的孩子同岁，看能不能也给校长说说转进来。小玲爸爸答应再给联系一下，过了一天，小玲爸爸回信了，每个人五千块钱，三天期限。老秦跑回老家向亲戚朋友借了三千块钱，加上自己原有的两千块钱，凑齐了给校长的礼金，拿到了入学通知书。
孩子上学的事解决了，老秦虽然拉了亏空，但是也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自己起早贪黑的干活，希望孩子有所出息。可是，入学不到一个月，班主任给老秦打电话，说小杰在学校表现不好，上课不好好听讲，还影响周围的同学学习。由于老秦和妻子忙着干活，没有时间接送孩子，就把孩子寄到午托班，这样的话就不用中午接送孩子了，要不然既管不好孩子，也影响自己的工作。
老秦接到老师的电话，火不打一处来，自己费心费力，没想到原来在家里上学时表现那么优秀的小杰，竟然让老师告状了。老秦这天回到家，对小杰就是一顿质问和暴打。说实话，老秦从来没有这么打过小杰，也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虽然有时因为家里的琐事，和妻子拌几句嘴，但是过去就没事了，两个人在管理孩子上也一直配合默契，当有一个人批评孩子或者讲道理时，另一个不吱声，或者顺着另一方说，让孩子觉得家长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意见是一致的。今天老秦指责和打骂小杰，老秦的妻子就躲在里屋，不给孩子仗势。可是，老秦的妻子总觉得小杰没有说谎，这孩子也从来没有说谎的习惯。觉得好像这里边有什么蹊跷。便出来制止住老秦，想着把情况弄个水落石出。他们先问了挨着自己住的楼上的邻居小玲，问小杰在学校最近表现，今天在学校的表现，有没有上课不听讲，有没有上课影响周围的同学学习。小玲觉得很诧异，回答说，小杰一直很听话，在班里表现很好，和同学也很处的来，从不和同学闹意见，每次班里打扫卫生小杰总是抢脏活累活干，从不耍滑。小玲不知道小杰的父母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他们怕小玲说的不是实话，又去问了自己妹妹的孩子小芳，小芳也说小杰在班里一直表现很好。老秦夫妻两个就很纳闷，老师为什么打电话告状呢?三个孩子说的难道都有遮瞒，或者三个孩子事先串通好了。他们不放心，就打问在自己小区里有哪些孩子与小杰同班，再进行打听。得到的回答与小玲和小芳几乎完全一样。他们两个有些蒙圈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师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打电话告状的。
过了一天，小杰的班主任又给老秦打电话了，又是告状。老秦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赶紧向老师赔不是，便顺便问班主任，希望老师把小杰的错误说具体点，比如上课给哪个同学怎么闹腾了，课下欺负哪个同学了，用什么方法欺负的，便于自己有针对性的教育，也便于自己看看小杰是否说真话。
老师便有些支支吾吾，改口说，有些事自己没有亲眼见，有的是别的老师说的，有的是同学说的，自己把这些问题反映给家长，有利于家校共同教育，有利于引起家长重视，早防早治。老秦打完电话，心里疑团重重，不由得又想教训一顿孩子。可是又一想，孩子没有承认错误，没有意识到错误，只打骂也不是办法，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天晚上，老秦又敲开了小玲家的门。上次老秦问小玲有关小杰的事时，小玲的爸爸没在家。今天小玲的爸爸也在，老秦就像上次一样问小玲，小杰今天的表现，小玲又是很诧异的看着老秦，像上次一样的做了回答。小玲的爸爸便问了老秦具体是怎么回事，老秦把三天接了老师两个电话的事告诉了小玲爸爸。小玲爸爸便把老秦叫到另一个屋子里，问老秦，开学后见过班主任没有，老秦说，最初送孩子的时候见过。又问给老师送过礼没有。老秦说没有送过。小玲的爸爸就给老秦说，班主任打电话告孩子的状是假的，让家长送礼才是真的。老秦一脸的惊异，怎么也想不通老师还会以这样的方式索要礼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过去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边竟然有学问。老秦不由得想起一句俗语：“庙小阴风大，水浅王八多”。现在真是长见识了。小玲爸爸见老秦有些惊异，便讲了自己知道的事。
前几年自己一个亲戚的孩子上小学，老师给家长说孩子表现不好的情况，家长觉得孩子小，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表现，也没太在意。当时孩子的个头在班里也比较小，刚入学时，按个头排座位，可是老师说了几次孩子的事，见家长没有动静，老师硬是把这个孩子给排到最后一桌。后来打问才知道，老师当时给说孩子的情况只是一个借口，是要家长给送礼的，明白的家长乖乖的把礼送到了，孩子在班里就受到优待，不送礼的，就会变着法的给孩子过不去。
还有自己一个邻居的孩子，学习一直很优秀，成绩稳定在前三名。孩子入学报到时就让家长填写一个表格，里边包括家长的工作单位。这个孩子的家长在某防疫站工作，班主任老师有一天拿着一个空药瓶给了这个孩子，让他告诉家长，自己家里有人平时常吃这个药，自己买不到，看家长能不能帮着买一下。家长看了瓶子，这药一瓶需要50多块钱，就给老师买了两瓶。让孩子带给老师。过了一段时间，老师又拿了空瓶子，让家长给买。家长有苦难说，谁让孩子在人家的手里呢?为了不让孩子受委屈，家长在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前前后后给这个老师买了几十瓶药，老师一次也没有付过钱。
听到这里，老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哎呀，这也太过分了吧?”
小玲爸爸说：“你别急，还有呢。”
接着小玲的爸爸又讲了下去。过年过节，或者孩子犯了错，都得送礼。这个孩子学习一直很好，过年过节也给数学老师送点礼，后来数学老师自己办了辅导班，要求学生周六周日到自己辅导班里学习。每人每周需要交100元。这个家长觉得孩子的成绩不错，不需要再占周六周日的时间学习数学，就没有报。后来要参加数学竞赛，班里十几名以后的学生都能参加，可是数学老师就是不让这个孩子参加，孩子气的一直哭。后来家长也不得不给数学老师补交了几百元的补课费，才让孩子参加了数学竞赛。以后只要老师办班，或者需要交钱的事，再也不敢怠慢。当然这些孩子出了校门就骂老师，现在的老师跟过去可是大不一样了。
还有一个小玲爸爸熟悉的一个女孩子，这个孩子原来在班里一直是一二名的学生，这个孩子的所在学校的老师办辅导班很厉害，不光星期六、星期天办，平时下午放学后也办。由于这个孩子的妈妈身体不好，周六日还要孩子在家帮助照顾才出生几个月的孩子，就没有让孩子参加老师办的辅导班，结果老师就经常给这个孩子过不去，同样的迟到一会或者在班里有一点过错，别的学生没有事，可是老师就要批评这个孩子，别人做错几道题也没事，这个孩子做错一点就要受批评，甚至受处罚，罚站，罚打扫卫生，罚抄写东西。有几次还当着全班学生的面，用手指点着这个学生的额头，进行指责，结果这个学生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原来活泼开朗的孩子，变得沉默了，什么活动也不愿意参加了，成绩也落了下来。孩子刚开始也不愿意说，后来家长看出来问题了，问这个孩子，又问了别的学生，才知道孩子在学校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家长很生气，可是又很无奈，只得忍气吞声。
小玲的爸爸接着又说了小玲的一些经历，在小玲上学初，老师也给小玲找过事，由于自己知道得早，也清楚里边的猫腻，便早点给老师进行了打点，免得孩子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和伤害。再说了老师知道自己就是市里的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不敢太嚣张，可是对于外来的人员的孩子，就大发淫威，作威作福。
小玲的爸爸说：“过去知道在古代有句话，叫‘苛政猛于虎’，现在没想到曾经是最神圣的职业，最神圣的地方，竟然也千方百计的对普通群众进行盘剥，弄得教育也‘猛于虎’了!”
老秦听着小玲的爸爸的一番说道，不由得心里有些凉，很是惊讶，仿佛自己是在听一个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神奇但是又很恐怖的故事，小玲爸爸的话仿佛给自己打开了一扇天窗，看到了自己原来不知道的很多东西，也不由得觉得自己太孤陋寡闻了，原来自己把什么都想象的很好，没有想到世道人心的变化竟然这么大，自己觉得竟然恍如隔世，是自己做梦都没有想象到的。过去人们对教师的尊重，神圣，被号称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无私奉献，蜡烛，等等美好的称谓，美好的形象，瞬间破碎了一地，被涂抹得乱七八糟，脏乱不堪，有些恶心，老秦的心里也是涌起了说不清的滋味。
老秦不由得问小玲的爸爸：“现在这样的腐败，就没人管管吗?就让他们这样胡作非为吗?”
“管，怎么管?到处都是这样，学校里的校长，都是一个比一个贪，一天到晚就琢磨怎么能弄钱，怎么能够多捞点。”
“上边就允许他们这样，这不把学校的风气带坏了?”
“校长敢贪，是因为校长上边的人贪，上边的不贪，借他们几个胆，校长们也不敢。校长们敢贪，老师们就敢贪，校长贪大的，上至公家的，下至老师的，学生的。老师们没有别的权利，只好向自己的学生伸手。”
“那这样下去，学校还怎么教书育人?这样的校长、老师，怎么能教育出好的学生?”
“现在的人啊，谁还管那些，捞到手里的才算真的。”
“过去大家都说，学校是‘清水衙门’，现在看来可不是清水了，也成了一滩污泥浊水。”
“什么清水衙门，早就不是这样了。自从有人提出教育也要产业化之后，教育就被污染了。这些年，学校的教育被某些人搞得乌烟瘴气。”
“原来想学校没有什么可以捞好处的地方，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学校捞好处的地方多了。给学生定校服，订奶，定资料，都有好处费。”
“这里边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我们自己去商店买东西，可以挑拣，讲价钱，学校定的东西，你能讲价钱吗?老师说多少，就得交多少。商店里边的东西，自己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就可以不买，相不中这一家的，可以换另一家商店买，学校里你能这样吗?老师一句话，不管贵贱，你都得买。再说了，这里边利润大着呢。我有一个常给学校做校服的老板朋友，说做校服最合算，利润大。整批的布料，相同的样式，只有几个不同的长短标准，一匹布，按一个样式的裁剪，几乎没有浪费的布料，就连下脚料也能用上，一批活，几天就拿下来了，做工也不需要很讲究。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定好多少件，一次性裁剪，一次性全部出手。学校一套六七十元的校服，成本也就二三十块钱，从中校长要点大回扣，一件提十块、二十块，班主任老师得几块钱的小回扣。一般的学校一两千人，一个学生身上回扣10块钱，就一两万，多数学校至少有两套校服。这回扣，不用自己花差旅费进货，只动动嘴钱就到手了。一套上百元的学习资料，利润至少可以对半，甚至盗版的资料就是个纸张费。学校经常需要有修理装修的工程，自己一个前几年当校长的亲戚说，现在学校的钱看着是在上级教育局里边管着，需要学校打报告写花费情况，实际上花多花少，还是学校说了算。比如学校粉刷涂料，粉刷了一百平米，报账的时候写二百三百平米，反正上边也没有人细查，学校粉刷一次几十万上百万平米，这里边的猫腻多了，好赖弄上几万。每年招生里边，这你已经看到了，一个学生好几千。所以有的学校的校长，一个人上班挣工资，能买几套房子，还有的在海南等旅游区买了房子。你说这校长一年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往手里捞钱，老师们心里能平衡吗，可是老师们没有别的权利，也就只好变着法的在自己班里的学生身上打主意了。”
老秦说：“我怎么听着有点像‘聊斋故事’了，自己拿着国家的工资，还要从可怜的学生身上榨取钱财，甚至变本加厉，这不就像吸血鬼一样了，吃学生的肉，喝家长的血。”
“现在社会上上演‘聊斋故事’的地方多了，甚至比‘聊斋’还‘聊斋’呢。你不看有多少人看着很光鲜，人模人样的，就是不干人事。这样的人和事，就我知道的咱身边的，说上几天也说不完。以后有时间咱再聊这些。”
“怎么就没有家长站出来控诉吗?就任凭他们胡作非为，伸手乱要吗?”
“这些收入都是隐性的，又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的看着，你掏钱，他接钱，又没有人证明，只有双方清楚，你去告发，没有证据，就是诬告，再说，你给校长说，校长敢管吗?他不怕老师把他的事皆出来吗?你去法院告，法院对这样的小事情值得管吗?又耗时间，又耗诉讼费，给纪委说，多少大的腐败七年间还管不过来呢?再说了，纪委就那么清白吗?现在不是查出来纪委里边有很多内鬼吗?我们这里不是传闻有一个女校长很贪，她在纪委工作的老公每天晚上回到家帮着老婆数钱嘛?再说了为了孩子在学校不受歧视，谁会为了几百块钱去与老师撕破脸呢?”
老秦听了这些自己闻所未闻的事，感慨很多，原来对老师变相索要礼物的行为不能理解，现在也觉得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心里有些原谅老师们了。同时老秦又觉得有的老师变着法的给学生索要礼品的事，玩得很有套路。但是又觉得他们很可惜，也很可怜，因为老秦觉得他们占据着神圣的殿堂，披着神圣的外衣，内心却做着如此龌龊的事，愣是要自毁宝贵的金身，要用烂泥把自己塑起来，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洗脸、梳洗打扮，还自己觉得能耐得很。老秦的心里涌起了一些蔑视。老秦回想自己对孩子的打骂，确实有些过分了，不由得内心里感到了深深的自责，自己冤枉孩子了，心里很惭愧。自己没有想到现在的社会风气浸染得无处不散发出阵阵恶臭。怪不得揪出了那么多贪官，怪不得现在人们对什么都持怀疑态度，人们怨气很大，原来是给了某些人捞钱的土壤，这就象荒芜的土地，杂草越长越茂盛，把庄稼苗欺负得没法长了;这也像越是肮脏的地方，苍蝇、臭虫、蚊子之类的害人虫越多。这几年“打老虎”虽然让人很解气，让人们看到了一些希望，可是老虎离我们普通百姓毕竟比较远，群众不和那些“老虎”直接打交道，而社会上的苍蝇、臭虫、蚊子就在群众的身边，他们的行为与群众的生活息息相关，这些脏东西不除，国家的环境是不会好的。过去有人说过，如果教育上面也腐败了，就没有不腐败的地方了。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的。真得需要国家下大力气，彻底的治一治了。要不，在这样的环境里，好人也得学坏呀!这些人祸害社会，祸害国家，祸害百姓，这些人不都是国家的败家子吗?制定了很多的好政策，怎么到了下边就变了样了。老秦觉得这就像自己种地一样，要把深埋在土壤里的杂草的根，彻底斩断、拔掉才行，要不然，这些根盘根错节，一有机会就会冒出来，疯长一阵，只从上面割，是除不尽的。可是这是一个大工程，自己种一亩两亩地，要是把疯长很长时间的草除掉，还得费几天劲呢。何况这么大一个国家，需要慢慢治理。可自己眼前最迫切的事，是怎么来应付孩子班主任老师。总不能等到国家把什么都弄好了，再考虑孩子上学的事。现在就在火烧眉毛了。他很想站出来，揭露这种现象，可自己人微言轻，靠自己一个普通的农村人的力量，怎么能改变整个社会环境呢?再说自己说了有人信、有人管吗?说不定会把自己压碎了，会把孩子的学习耽误了。自己还是忍一忍吧。为了孩子的学习，就问小玲爸爸，那得送多少，是送礼品还是送钱。小玲爸爸说你要到老师家里去，就要买些东西，如果到学校见老师，或者老师不愿意或者不方便让自己到他家里去，就送购物卡，起码也得二三百元。老秦从小玲家出来，第二天赶紧去某大型超市办了张购物卡，充值三百元，送给了小杰的班主任老师。
过了一天，老秦又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老师态度很客气地说，这两天小杰进步很大。
老秦放下电话，自言自语的说，骗鬼的吧，不送钱，孩子就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刚送了钱，孩子就什么都好了?进步也太快了吧，这两天说实在的，是我的进步很大......
接下来没几天，小杰的故事，又在小杰姑姑的孩子小芳身上上演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