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苏轼为啥欠中国女性一笔还不清的债

01-05 生活常识 投稿:眼热
男神苏轼为啥欠中国女性一笔还不清的债

最近几个月,性侵和性骚扰新闻一直盘踞社会新闻头条,从那些被曝光的事例看,许多事件发生在师生、上下级等权利不对等的异性之间。并且,姑娘们在受侵害时大都有一种困惑,“这本是我敬重的前辈啊!怎么会这样?”“他可是我崇拜的师父啊!怎么会这样?”


 


种种被揭开的内心创伤告诉我们,在没有男女平权的社会,不要迷信每个业务精英、学界偶像都是道德楷模。


比如,今天要被砸场的溯源君男神——苏轼。

 


著名学者孙机先生曾说,苏轼和他那帮“苏门学士”,“欠下了从北宋末到民初汉族妇女一笔还不清的债。”这么说苏轼,还拉上黄庭坚、秦观等中学语文课本中的男神,大家感情上怎么接受得了?


其实这个锅,跟另一项女权运动有关,就是一百年前的放足运动。

 


始于清末的放足运动,让中国女性终于可以自由奔跑,让我们不再被世人贻笑为“半开化民族”。在座看公号文章的人都是没经历过那段历史的。我们可能会以为,放足这种让女性摆脱身体枷锁的女权运动,应该会一呼百应。但其实那场轰轰烈烈的女权运动持续了三四十年都没有搞彻底。




这个世界上最难改变的,大概就是观念。 


20世纪20年代《妇女杂志》曾刊载的许多县一级妇女调查,均证实小脚美是妇女继续缠足的一个重要原因。


另据调查, 30年代初,昆明县汉族妇女缠足者还在80%以上,当地“以小脚为妇女美的思想,仍占据了大部分人的脑海。娶媳时要先问是否小脚”。

 


不得不感慨一百年前的调查记者还是很优秀的,放足运动这个热点都过去了二三十年,还再做这个选题,并且真的做了调查。有数据结论,看得人心服口服。


打败“自古以来就××××”这样的观念是很难的。


人们总认为许多传统都是自古以来,比如“小脚美”这个观念吧,花木兰妇好一类的女汉子,要是三寸金莲能骑马吗?武则天要是小脚,怕是登基时都会摔跤吧?



终于要说到最近被吹上天的宋朝了,当你围着一款《千里江山图》同款丝巾,举起一个仿定窑白瓷冷淡风的小茶杯,感慨一句“我们为什么爱宋朝?”时,我希望你不是位女性。要是真的回到宋代,当父母用帛布把你的脚层层裹住,挤压血管、血淤迟滞、月经不调、走路摔跤时,相信你再怎么奋力奔跑,也赶不上时光机的末班车。



缠足始于五代,但到宋神宗之前,缠足的人并不多。《南村辍耕录》中《缠足》记录:“如熙宁、元丰(宋神宗年号)以前人犹为之者少。”到了宋徽宗宣和年间,缠足有了一个较大的发展。


这五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呢?谁在“捧小脚”呢?谁在为“小脚美”打call?



孙机先生说,“最先出面歌颂缠足的大牌人物就是苏东坡”。


1073年春,苏轼在杭州时,写了首词,这首词光看标题就可以扣十分了。


《菩萨蛮·咏足》

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
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有人说这是中国第一首专门咏叹缠足的词,这里不考证,先百度一下词意,百度上多解释“全词通过对侍妓、歌妓的描写,披露缠足给古代妇女带来痛苦,对社会这一陋习表示不满。”


那么,我们来看看,苏轼到底哪里不满了。


“涂香莫惜莲承步。”“莲承步”说的是“步步生莲华”这个典故,和“三寸金莲”一样,都是对小脚的赋比美化。



“长愁罗袜凌波去”是用典《洛神赋》,曹植夸洛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洛神可是千年不倒的大众女神,美得曹植写出毕生的代表作。所以,到目前仍是苏轼对“小脚美”的修辞,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满。


“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这里苏轼还是说了句实话,裹了小脚走路,讲真看不出很美。


当你以为苏轼仗义执言的时候,他说,“须从掌上看”。走路看不出美,放在手里就美了!


真是神转折。

苏轼之后,秦观说“脚上鞋而四寸罗”,黄庭坚说“从伊便窄袜弓鞋”。经过这些苏门学士们的推崇,到南宋时,缠足在贵族妇女中已经非常普遍。中国女人也就是从那时起,普遍忍耐剧痛,不再奔跑。

 


后代的文人仍然延续这种恶趣味,李渔认为,小脚有“看”和“用”两大功用:“瘦欲无形,越看越生怜惜,此用之在日者也;柔若无骨,愈亲愈耐抚摩,此用之在夜者也。”风流才子唐伯虎在《排歌》中对金莲的讴歌,也很有名,“第一娇娃,金莲最佳……腰边搂,肩上架,背儿擎住手儿拿”。


要命的是,他们不仅会修辞,还爱总结!什么缠足“四美”(形、质、姿、神)、小脚“三美”(肥、软、秀),在他们的竭力吹捧下,“小脚美”的观念深入人心,大家渐渐相信“古来美人,其足无有不纤纤者”……



其实,苏轼感情生活没什么黑历史,他没元稹那样滥情,比较尊重女性,甚至还会用“一树梨花压海棠”来调侃朋友张先80岁时迎娶18岁的小妾。缠足的锅若全然由苏轼来背,并不公平,在封建男权社会的背景下,我们不能因为他才华斐然就要求他处处超越时代。



关键在于,就算苏轼这样红了一千年的男神,到今天,我们仍然可以说点他的坏话。


他的词不一定要像百度中解读的那样,他是全知全能的男神,种种社会丑陋他都可以看到,种种弊端他都能指出,就算是物化女性,美化痛苦的辞章也生生被说成表达同情与不满。


放足运动也好,“米兔”也好,都是观念的较量。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讲述了女孩房思琪被其崇拜的饱读诗书的李老师所诱奸的故事。作者林奕含在接受采访时说,“一个人说出诗的时候,说出情话的时候,他应该是思无邪的。这个故事最让我痛苦的是,他怎么可以背叛超过五千年的语境。”


房思琪们误以为,业绩、才华、声誉等价于一个人的道德高度,等同于无时无刻的思无邪。林奕含也可能没想过,五千年的语境里,不止有风雅颂,还有咏足词。所以,在遭遇侵犯时,请冷静想一想,就算是苏轼,都得走下神坛。


标签: # 小脚 # 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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