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太阿诗歌作品

01-04 生活常识 投稿:溺于你心海
(8)太阿诗歌作品

太阿诗歌作品
简介:太阿,1972年生,原名曾晓华,苗族,湖南湘西麻阳步云坪人。出版有诗集《黑森林的诱惑》、《城市里的斑马》,散文集《尽管向更远处走去》、长篇小说《我的光辉岁月。现居深圳/北京。
《北漂》
1
不安从圣诞开始,平安夜的死亡讯息,冷气球一样
漂浮在阳光日渐高涨的节气中。一年将逝,
各种好消息坏消息打肿消瘦的脸庞,
看见北边阳台上的杜鹃谢了,南边阳台上的
却像遭遇春天爱情一样蓬勃向上生长。
拥有无数机会的青春一直南下,
没有选择的不惑却要北漂。雪花在地图上
飞舞,迷惑海边的蕉风揶雨。
如果没有棉袄,那就喝酒吧,劣质无畏的白酒时代
已经远去,昂贵虚心的红酒时刻来临。
慢慢喝,不再一仰头就把生命亮了底,
空 空 空空。
不再斜躺在大街边醉眼朦胧数星星,
星星太多太乱,分不清南北东西。
现在,譬如一刚剖腹产的女子,
在年的发髻上,佩带什么仿佛都不适宜,
不是太早就是太迟。
无论如何打扮,气温总会一降再降,
尽管我的爱依然如故。
密友或仇敌,我叫你出来,一起在南方的草坪
或北方的雪地,抛出一枚硬币,
比试一下正反,检测一下谎言,
不管结果如何,
我都选择或者学习爱、微笑、沉默、坚持。
          2012.1.2 深圳家中
2
满城灯火黄金一样铺陈大地,凌晨的京城
没有一只鸟安睡。无数口繁华的深井中,
深藏着心怀大恶或大善的人。
昨日洁白今夜污水横流的街道,
被冒烟的车辙碾碎,白杨向后倾倒了,
不是羡慕什么,也不是因为某种激动或伤感
而喝醉,而是命运的马车被驱赶向前。
一环一环的旋转、纠结,
我非中心,我知道自己的位置,
在朝东的一边,因此拒绝西行,
我将背对权威之北,面向温柔旖旎之南,
零下六度的风中,命苦如弦。
今夜我就在五星级酒店安睡,过个十天半月,
找一个安放芒鞋的居所,把仅有的九本书
堆放在床头,在寒风刺骨的国度
喂养热切的心脏。早晨醒来时推开窗户,
一大片公园呼吸新鲜且浑浊的空气。
所有的树叶落下,所有的水结冰,
所有的语言沉默,我与打太极的老头为伍,
一起遛鸟,等待死亡或春天来临的消息。
就这样,深入城市,一个国家的核,
裂变、聚变的时刻不久将到来。
记住现在,2012年1月3日,不,
1月4日1:30 ,北京。
          2012.1.4.1:30 北京帝景豪庭酒店
《重庆,盛大的花事》
盛大的花事,不会因为雾的紧锁推迟。
在曾经是陪都的陪都,登缙云山,
古老的木头复燃香火的灰。
巴山夜雨后,嘉陵江更加理直气壮地汇入长江。
一个败坏的村落,取了个坚硬的名字,
金刚碑,比码头上的石头淹灭得更快,
成为新娘粉饰的背景。
节气就是这样瞬间变化,包括颜色,
桃花、梨花、玉兰,争先恐后大献殷勤,
以一个声音呼喊。一个事不关己的人,
看山看水看卢作孚的乡村建设,
迷失、沉醉于温泉之乡,
抬头看见一蔟又一簇的花朵,走向绝境。
轻松与沉重热气腾腾,交错袭来,
险恶的环境,深藏“变脸”的艺术。
我想起竹林深处贺龙的两把菜刀,
和未能邂逅的梁实秋的“雅舍”
多年以后,没有正反,还记住了谁?
我把自己写的诗暂时放下,
待春分过后,在谣言平息,
大雨清洗过后,发表在酷热的历史简篇上。
朝天门就不去了,灯火阑珊处,
已看不见一泻千里的船。
在森林中,精液无处流淌,只有花事
以钟声对抗时间,在宽阔的道路上。
      3.19  重庆海宇温泉度假酒店,明日春分
《春雪:大事件后的小事件》
大事件过后,小事件纷至沓来:
大雾弥漫,继而小雨,转成中雨,省却奔波,
(原本计划去另一座同样被雾紧锁的城)
困在号称“一品”的公寓,看《夫妻那些事》,
琐碎的情节从早持续到黑。毫无新意。
无趣乱翻书,曼德尔斯塔姆的随笔,
刺激遥远的通信,“孩童的帝国主义”,
“父辈提前三代预售脸上有麻点的灵魂”。
而“中华”烟头布满缸,烟雾窒息,
呛坏喉结,干咳,发不出声音,
茶已凉,眼发热,腰开始变硬。
推窗探视,一场意料之外的雪,鹅毛,盐,
从巨大深邃黑暗的高空纷扬而下。
我连发微博:“春雪。北京。大地渐渐变白。
一个孤独的人在北方.......”
竟发现几个同城的诗人同样无眠,却“不再有
找小酒馆喝个酩酊大醉的激情”。
乍暖还寒时节,小惊喜
难以撼动冰冻太久的绝望,
就如同奢望和远隔重洋发私信的女子私奔。
洗洗睡吧!但过早的醒来是致命的痛,
苦,漂白的阳光几把眼睛弄瞎。
无聊打电话,给隐居长城脚下的诗人,“看雪去”,
“雪已化,小河里的水仍结冰,
等到五六月,来看荷花吧”。
支吾的回答与新闻头条互应:
大人物说:“去年入冬以来第一场有真正意义的
雪,是个好兆头,利于粮食、环境,
好气象带来好心情、好建议”。
早不知稼穑的人只好继续拖地、发短信,
叫外卖——回锅肉,
拒绝参加一场隆重的婚礼。
   2012.3.18  北京
《一路奔波过的江南》
一路奔波过的江南,朝发南方之南,
南京,扬州,苏州,上海,
半夜回到
纷纷攘攘看不见天空的京城。
一个世界疼痛的收获,不是鞍马劳顿,
错过“三头”(拆烩鲢鱼头、扒烧整猪头、蟹粉狮子头 )
真正饥饿的是二十四桥、扬州慢、玉人的萧。
落荒而逃的日子以“事业”为掩护,
把狼狈打入运河的长波、禅宗的丛林。
未到烟花三月,花非花,人非人,
瓜洲古渡没有我的船,高旻寺没有我的钟,
秦淮河的灯影没有为我而唱的歌。
惊蛰刚过,春分不远,
马蹄声以水草疯长的气势不断加速。
我半躺着,窗外满眼是飞舞的莺,
一楼一阁、一园一林的一曲一折,
过长江,与太湖擦肩而过,
直到碰撞庞然大物格格不入的机场。
再次被检查,安全感丧失,
五花大绑的人生抵不上江南的一座桥、
一片橹声、一声叹息。
平静、安详的月亮默默地
抚平躁动、荒诞、灯火辉煌的城、往事。
但愿很多经历将记忆幸存下来。
  2012.3.12 深圳-南京-扬州-镇江-苏州-上海-北京,
 草于MU5152上海虹桥—北京航班上
 
《回南天》
已经虚脱,屁股上冷汗不止,绽放不出
一朵花蕾。冷空气走后,暖湿气流迅速反攻,
气温回升,爱回升,一些冰冷的表面——
墙壁、地板、玻璃、眼睛,
开始遍布水珠。
一些物质迅速发霉,比如古巴雪茄,
遗忘太长时间,
已升腾不出独特的热带香味。
而雾不可避免的产生,能见度降低,
戴不戴眼镜并不重要,都无法开车,无法
准确地判断红绿灯、斑马线。
那么,紧闭窗户,安心面对淋漓的四壁,
在此申明,满窗泪不是我导演,
孩子滑倒不是我预谋,
包括近距离的冷战,都并非我愿。
那些柠檬、薰衣草、甜橙味道的干燥剂就更不必了,
非米、非油、非盐、非酱、非醋、非茶,
不可或缺,等到中午适当的时候,
打开窗户、呼吸半刻,即可。
于是我想起海雾,同一个原理,只要有灯塔,
便不至于迷航,触礁,翻船。
潮湿的空间,潮湿的声音响起,
在被隔离的世界里,我在我的额头上
迷失,在陷落的沙发上沉睡。
我不想晾被子的事情,过不久,
花蕾全部绽放,最庄严的
时刻,人体的潮汐,
在春风中被忘记。
  2012.3.11  深圳
《零下三度的阳光》
阳光灿烂,习惯于轻装简行。
但零下三度的气温,晴转多云,微风,
持续的寒冷将围巾卷成一个圈,
南人在北,改不了与生俱来的劣根,
不善言辞。
据说春天很快来临,
会堂里掌声雷动,地下的蚯蚓萌动大地。
“萨米亚特”的随笔刚读了一半,
未经许可的自由从半夜开始,
公开或秘密的检查,对经历冬天的种子而言,
不再是沉默、禁止、漂泊。
我的鼻炎犯了,在封闭的温暖的屋子里,
看阳光的轮子滑过东三环,向西移动,
呼吸变得愈加困难。
决定打开半扇窗,冰凉的风蹿来,
告诉头脑发昏、开始冥想的人,
谎言和真实的双重生活将演变为功能性虚构。
我于是想象团结湖的冰化了,
“大团结”被松绑为风动的柳,
柔弱的世界,坚强如水。
站在湖的涟漪与亭台的曲折,
悸动,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
高潮来临。
        2012.3.8  北京 圣世一品
《半月赋》
雨雪京城,命苦若弦。夜航的鸟
拍不下一粒雪子,寒冷化作水,
溅落在干燥的枯枝上。
很快,她就要变绿,冒出新芽,
不管你催促或是叫喊,该来的就来,
不该来的也义无返顾。正如
飞机穿越云层,抵达半天,气流震荡
早已发虚的心,汗如雨下,把这个混蛋节气浇灌。
那就把身下的云当海好了,无边,无际,无忧,无愁,
云海之上,半边明月照亮早已昏花的眼,
阅读、喝酒、耳压、打哈欠的间隙,
几枚星星,恍若漂浮于海上的船。
仙境打开,梦寐以求的时光诞生,
如果能永远停留在空中,当是一种幸福。
抵达大地是恐惧的,哪怕有港湾、码头,亮着灯的窗户。
飞机久久盘旋,未能降落,
继续颠簸的航线深藏在黑色的气流中,
一片大雾笼罩南方。一只海鸥
哀嚎着闯入跑道,她从此不能言语,
血红的记忆超过潮汐的最高水位线,
月个月亮无以寻觅。
“回南天”中,水滴从屋字的四面八方涌出,
一个过家门不入的人,选择酒店,
就等于选择半个月亮,
潮湿的梦无法挽救。
  2012.3.2  北京—深圳航班上,改于东莞宏远酒店
《雾香港》
我不是去参加辩论的,雾也不是。
春寒料峭的“政治”季节,在阔大的顶级酒店包间
喝一通白干后,所有的事物回到正常,
雾随之而来。让人战栗的冷气
抵挡不住薄薄的被,躁动的身躯
和城市、夜一样彻夜难眠。
关于特首和未来特首的故事不在关注之列,
那些名牌的鞋包也不在列。
绕铜锣湾几匝,有关“动物”的形象
在狭窄的河流上漂浮。
都是异乡人、往来客、分飞鸟,
一滴空调的水打在脸上,
洗涤立在街角抽烟的飘渺。
雾正在聚集,看不到阳光,虽然是深夜,
哪怕清晨也会如此。摩天高楼
和城中村共守一汪浅浅海水,
雾将他们包容,爱的形象模糊,
在落地窗口喝咖啡的人眼睛模糊,
对于他们,春天或许早已到来。
而未来在不该来临时来临,
水波兴起,楼影迷失,
不管我抵达还是离去。
        2012.2.24  香港柏宁酒店1748
《蓝色大风》
蓝色大风,从龙抬头的凌晨悚然刮起
渤海、渤海海峡、黄海北部
东北风6到7级,夤夜飙至7到8级。
所有客滚船和陆岛船停航,回到港湾。
温暖结束,雨夹雪的日子来临。
我在一个叫百年汇豪生的酒店里
读托马斯.温茨洛瓦的诗,
忧伤沉重冷竣幽暗的背景,正如大风
在冬日意象的暗格里,
深藏孤寂的温暖。
一个世界主义者,分辨快乐
与快乐。而我,一个冰火中的飞行者,
看了结冰的海,阳光下的枯枝,
然后猛回头飞向南方的灌木丛林,
不在陆,也不往岛,
大风与我擦肩而过,巨大而持续的
气流将五腹六脏颠破。
没有白色如雪的云海,只有灰色的雾
将龙身模糊,我大吼一声
终于听见耳廓的脆响。
着陆的声响。
  2012.2.23  大连-深圳航班上
《冬日鸟巢》
从五环辗转首都机场,CBD东30公里地带
鸟巢一个接一个孵出。白色的大地上
枯枝编织一方天空,因阳光或白或黑。
雪未消融,寒冷从四面八方包围,
我与鸟的命运,甚至大多数人一致,
流动的方向都是简陋的巢。
现在,楼堂馆所携裹的暖气渐次散发,寒颤袭身,
温暖的力量多么可怕。
我想起这个城市的一座“伟大”建筑,
庞然大物,并非因丰收而衔,
也非因新年而纳余庆,
每次经过无动于衷。急剧衰老的心脏
在钙化的骨骼支撑下摇摇欲坠。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事物,
冬天的寻常事物,
就这样刺激容易受伤的人,怀有故乡的人。
等到有一天冰雪死去,枯枝重生,
结冰的湖面冒出野花,伟大的建筑倒塌,
不知有谁还记得鸟巢,
记得曾经庇护的乌鸦、喜鹊。
        2012.1.15  北京—深圳航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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