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善良古人用蔓草打了个比方
郑庄公的弟弟段在母亲怂恿下,违背规制扩建封地城池,意图谋反。郑国大臣祭仲提醒郑庄公,必须尽早制止段的僭越,因为恶的欲望一旦释放就会如蔓草滋生,永无宁日。
“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还由此引出了郑庄公的千古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蔓草,在古人的艺术世界和政治世界里,全然是两种不同的样貌。
在艺术的世界里,勾连相生、绵延不绝的蔓草,代表着“生机”和“繁盛”。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诗经·郑风》
作为有情人清晨邂逅的背景,叶带露珠的青青蔓草,用生命的恣意衬托清丽佳人的超凡脱俗,正是“郑风”神韵。
不仅在诗中,中国传统建筑、家具,也多用卷草纹饰点缀,蔓草图案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种,寓意吉祥长久生生不息。
然而,就像爬满支架的牵牛花,养在庭院中观赏,人见人爱;生长在田地中,却是农民伯伯的死敌。
在政治的世界里,蔓草,是野蛮生长的代表,是邪恶欲望无边蔓延的象征。
有人说,恶如蔓草,是人性使然。这又不免把人拉入自古以来就争论不休的话题——到底“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其实,所谓“本”,是生命个体的初始状态,是生物学概念,无所谓好或不好。而“善”“恶”,则完全基于人类社会的道德评判。
硬要把不相干的东西生生绑在一起讨个说法,就如辩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虽然有趣,却永远不会有定论。
尽管如此,作恶易、为善难,似乎确是全人类的共识。
正如蔓草可以随性横生,而庄稼不仅要受到田垄畦町的约束,彼此还要保持合适的间距。善,要守规矩、依法度;而恶,不需要。
但这还远不是全部。
这个世界,对“善”远比对“恶”要苛刻得多。
古人经营稻田,把田里那些叶型似稻的杂草称为“稗”(bài),把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没能结出果实的稻称为“秕”(bǐ)。
只是因为未能修成善果,在人们的话语体系里,“秕”就成了“无用”的代名词,又被进一步引申为“不良”,更有甚者,人们还往往将“秕稗”连成一词,代表“轻贱”,甚至“有害”。
善,必须要有结果;而恶,不需要,因为,它本身就是结果。
人们对善更宽容,还是对恶更宽容?答案似乎可以脱口而出,但事实的情况却未必如你所想。
行小恶者,“浪子回头,金不换”,谁不积极点赞?即便大奸大恶,也大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而,有多少善良之辈,偶有疏失,便会被口水淹没,以致“一恶难返”?
善,必须持之以恒、一以贯之;而恶,不需要,无须触底反弹,哪怕稍稍放缓跌穿底线的势头,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人们总是觉得,恶是强大的,而善,不需要。其实,恰恰相反,那些没有实力为依托的善,往往会被认为是软弱。
古人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老师家长从小就教导我们:“学好,不容易,学坏,哧溜一下就滑下去了……”诚哉斯言。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如此辛苦地不断向上攀爬,追求永无尽头的“止于至善”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是人啊。
撰文 | 邢宇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