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的“忍”法和“减”法(五)

01-03 生活常识 投稿:白色衬衫
《道德经》的“忍”法和“减”法(五)

(五)

下面我想举一些当今实在的事例,来进一步说明老子关于“忍”和“无”关系的道理。

日本人的不“作为”——有人说老子的理想只是美好的空想,这是把老子的理论绝对化了,没有把老子之“道”落实在经验和行为中的“德”上。把自然之“道”落实在人为之“德”上,虽然不易,但却不难做到。有时只要当懒汉、不作为,就把“道”轻而易举、自自然然地落实在“德”上了。例如2011年3月,日本发生九级地震和严重的海啸灾难,灾民们排队购物、取水、打电话,队伍中有老弱病残之人,排队者没有谁会抢到前边去插队,也没有谁会发扬高尚作风、把自己所站位置让给别人,全体人都是秩序井然地排着长长的“S”形队伍;人们在灾难中逃离,无数汽车排成长龙,即使面对空无一车的道路,也没有一辆车会占用对面车道,这就是“道”、就是“信”、就是“上德”和“忍者”。“道”就是自然而然、符合秩序,不要人为去做好事、坏事,正如王弼在《老子注》中说:“求而得之,必有失焉,为而成之,必有败焉。”有“道”之人永远站在“0”和“1”的立场,或总是会回到“0”和“1”的立场上,这就是“无”,他能够忍住,不去做“2、3、4、5”等那些繁琐的“有”上加“有”,不去评选“十佳道德模范”、“最美日本人”等繁琐扰乱之事。这些事情怎么会是空想呢?都是现实可行和实际存在的“上德”生活。古人讲话是不脱离实际生活的,你若离开活生生的实际去看任何问题,必然都是空空如已。

老张的“本来如此”——我有个朋友老张,他借钱给小李,小李很长时间不还,但老张并不唠叨追债。他能够忍住,他“悠兮其贵言”,一点不操心,他相信小李早晚会还;万一不还那就算了,就当是自己前世欠小李的,因而无事得像没借钱出去一样。而老张的妻子则“忍不住”了,她睡不着觉啊,经常唠叨小李不还钱的事,但老张面对妻子的唠叨仍然“悠兮其贵言”,“忍住”不解释、不安慰,完全跟没事一样。后来有一天小李把钱还了,并把利息也付上。老张的妻子如释负重般兴奋地说:“天啊,他终于还了!”但朋友老张却面无喜色,亦无愠色,依然“悠兮其贵言”,轻描淡写地说:“本来如此。”“本来如此”就是佛经说的“法尔如是”,说了等于没说,它是“无”,是有“忍”、有“信”、有“道”的“上德”表现。

A先生的“修为”——我有位同事A先生,他年轻有为,在仕途迅速上升之时突然患上肾衰竭,动了手术后他就修“忍”和“无”——明确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自己已经不能再做什么。做了这样的心态修为调整后,那些“有”——自己能够做好的事情,就渐渐明晰起来;而且有些事情,是在完全健康状态下不可能去做的,结果反而做好了许多原先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同样患肾衰竭的B先生,看到A先生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他的亲人给他捐出一个肾,也到同一个医院动了肾移植手术。手术后不久,B先生遇到一个仕途升迁的机会,于是他“忍不住”了,在没有休养好的情况下赶回单位参加竞聘。不久肺部感染,病情复发,术后不到一月就去世了。

陈嘉珉的“富有”——映颛先生曾在朋友圈中给我一个特别的表扬:“嘉珉比我们大家都富有,他不抽烟、喝酒、打麻将,不贪图任何花钱的奢侈享受,只有买书的开支,所以富有应该是收入减去开支后绰绰有余;如果收入很高,开支也很大,以至开支远超过收入,那就不是富有,而是贫穷了。”这种“减”去很多开支的“富有”是从哪里来呢?它其实是从“忍”来的。我自己不敢说有修行上的成就,但“忍”成了一种习惯,就让人看不出是“忍”了。我这种因“忍”而“减”的“富有”,让我感觉很快乐,可见“忍”其实是幸福、快乐的一个前提,并非所有的“忍”都会让人痛苦不已。

李映颛的“做饭”、“行善”和“读书”、“买单”——映颛先生在教育机构工作二十余年,能够“忍”住不追求学术职位的世俗事功,很多同事、朋友都评上了中高级职称,而映颛先生却还是个自然获得的初级职称。但映颛先生从不在乎此事,自在自为地生活,顺应自然发挥想象和创建事功的天赋本能,从而获得了经济和思想创新上的巨大收益,这就是“无”中生“有”,是修“忍”、修“无”的不凡功效。再如映颛先生创办学校和公司,也有修“忍”、修“无”的智慧在里边。学校和公司组织尚未诞生,这是无极道体“0”;你产生创办学校和公司的念头,这是太极“1”;然后你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人,邀约他们一起创业,这时阴阳就产生了,你是发起人,自己为阳、他人为阴,这是“2”;阴阳一产生,整个学校、公司数不清的事业事务,即“子子孙孙”的阴阴阳阳便会缤纷出现,这就是老子讲的“二生三,三生万物”,也是孔子讲的“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易经·系辞》)。映颛先生作为学校和公司发起人,在“0”的无极状态时,没有什么可道可名之事;在“1”太极时,可道可名之事极少,因此道或不道、名或不名都无所谓,这就是“大道无形”。大道无形者的力量、权力很大,但他表现的是“无”,是不可道的“常道”。那些“忍不住”要现身在外、表现在外,经常有媒体报道,随时有大众粉丝盲从的人,能量、力量和权力最小,一个小病、一件小事、一个波折,就会把他这棵大树折断。那么当映颛先生处在“1”生“2”之后的状态,各种问题、矛盾、纠纷便会层出不穷,于是就言说不尽,势必要现身在外、表现在外,有媒体报道、有盲从者了,于是映颛先生便“复归于无物”(《道德经》第14章),这就是“忍”啊!不管这个公司所有的工作事务如何地子子孙孙、阴阴阳阳、千头万绪、生生不息、问题百出,可是映颛先生却拥有极大的修行成就和天赐福分,总是如老子所说的“复归于无物”、“复归其根”(《道德经》第16章)、“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无极”、“复归于朴”(《道德经》第28章)、“复归其明”(《道德经》第52章),让自己生活在“0”的境界中——办学校、办公司跟没办一样,自己成了神仙,整天优哉游哉,让“你办事,我放心”之人去抛头露面忙碌,这就是老子所说“不见而明,不为而成”(《道德经》第47章)的功德奥妙。这是一种什么生活具象呢?正如映颛先生的诗偈描述——“在家做饭,出门行善,自处读书,聚会买单。”相比那些办学、办公司一年到头处在百忙之中,名声在外、日不安饮、夜难成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映颛先生就真是一个大“无”啊,这个“无”是修“忍”的成就、果报。那些开办学校、公司,一年到头处在百忙之中的人,他就是不能“忍”,不能“复归于无物”,不能复归于“其根”、“婴儿”、“无极”、“朴”和“明”这个大“道”。他不能“在家做饭”、“自处读书”,他要“二三四五”以至“六七八九”地“有”上加“有”,让自己沉落到阴阴阳阳、千头万绪和问题矛盾之中,最后“死有余辜”,全都是不“忍”的结果。

巴马人的“长寿秘诀”——截止2013年9月,有近十万人朝圣般涌入“世界第五大长寿之乡”广西巴马,人数超过疗养地土著居民十多倍(《数万患者涌入广西长寿之乡“为生命疗伤”——为活着,有人喝尿学狗爬》,载2013年8月12日《贵州都市报》,B04版)。这些从全国各地涌来的有知识、有金钱或有权力、有地位的疗养者,他们疯狂地做“加”法,创造出的“巴马疗法”有——

生饮“神水”——走半小时路程,到一眼龙泉取水,名之曰“天赐神水”;疗养者们大多会去“百魔洞”打水,一天两次,雷打不动。他们像赶集般,提着、背着、抱着或用拖车拖着空瓶子,赤脚趿着拖鞋,下到“百魔洞”口那棵老榕树下,接住那一泓清泉。他们嗜水如命,认为“包治百病”。他们为“神水”折腰并寄予厚望,兴高采烈地生饮,不惜在最初一周拉肚子,还宽慰自己是“排毒”。

洞中吸氧——疗养者们另一项重要的发明和功课,是到“百魔洞”口吸氧。夏秋两季,疗养者们睡完午觉后,就搬着凳子来到“百魔洞”前,沿道路两旁依次排开,聊天、打坐、练功、搓麻、吼两嗓子,或者发呆。基于癌细胞怕氧的理论,有癌友尝试在“百魔洞”内声嘶力竭地拖长声音,再大口吸气,以训练肺活量。许多人热衷在洞内磁疗,一躺就是几小时。

狗爬喝尿——有人戴着手套,光着脚板,在山坡上如狗般爬行,认为爬行中让内脏悬空,可以彼此抚摸,还能从地气中汲取能量;有人找一棵倒下的树,每天练走“独木桥”,相信意念的集中可驱除病魔;有一对夫妇,妻子罹患卵巢癌,听说癌友中有人喝尿治疗,丈夫为说服妻子尝试,不惜自己当场喝尿。

打水、吸氧、磁疗、狗爬、喝尿——真正的巴马人并不这样大“有”特“有”地生活,这是不幸的好事者们做“加”法“加”上去的。原住居民很少在那口泉眼打水,百魔洞也只是从前瑶族乡亲们进出乡村的通道而已,至于狗爬、喝尿,在巴马居民的传说中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巴马人和疗养者们的生活完全形成两个世界,把疗养者们的大“有”特“有”减掉,剩下的“无”,便是巴马人真正长寿的秘诀(参前述《贵州都市报》文章;另参《世界长寿地巴马》,载《抗癌之窗》2011年第2期)——

第一个“无”——思维纯朴。疗养者们蜂拥而至,原住民身价即便一夜陡增,仍然沿袭着淳朴的思维,生活一如以往,没有城府、心机、企图、奢望。2013年7月,上海人林克用从坡月村赶集回来,搭了当地人一辆助动三轮车,看车夫辛苦,他塞给对方五元钱,说“不用找了”,但车夫却坚持收费两元,硬退了三元。唐姥爷去买菜,野菜三元一把,他问人家“五元两把卖不卖”,卖菜人竟然不懂“通融”、“算计”,学着从外边传进来、而自己还不甚理解的普通话说:“不买拉倒。”

第二个“无”——粗茶淡饭。当有了更多可选择的食物后,当地人依然粗茶淡饭,一把野菜加入白开水,即成一碗汤。巴马山多,可种植水稻的田很少,悬崖上巴掌大一块地方都被用来种苞谷(玉米);因为大米不够,只能掺玉米烧粥,一天三顿,顿顿玉米粥;因为买不起豆油,就用一种叫“火麻”的植物来替代;巴马人长期素食,一年到头,才杀一头猪。此外他们经常吃茶油、酸梅、南瓜、竹笋、白薯等本地土生土长的天然食品。为生计,许多六七十岁的老人,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常会像一只老猴般,攀援在悬崖绝壁,背篓里装满了猪草或苞谷。

第三个“无”——习惯劳动。巴马人喜欢劳动,生活有规律,没有不良嗜好。有个一百零六岁的老人,每天做家务、摘猪菜或下地干活。他每天吃两顿,每顿吃两碗。老人每天早睡早起,耳不聋、眼不花,一头黑发。他说“每天不出去活动一下,吃饭就不香,晚上睡不好觉”。在平安村平寒屯,有个一百零七岁的黄妈能,耳聪目明,还能背小孙子,能一边说话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她家五代同堂,还能记起年轻时唱的山歌。

第四个“无”——青山绿水。巴马的山水土壤,比全国很多地方少了一个“有”——污染和环境破坏。传说巴马盘阳河发端于凤山县,流经巴马前,有五段潜伏于地下溶洞的暗河,经过“五入地下”又“五出青山”的撞击,河水成为小分子团水,普遍含锰、锌、硒等微量元素,PH值偏碱性,有利治病。巴马属亚热带气候,空气清新,每立方米负氧离子的含量高达二千—五千个,最高可达到两万个,被称为“天然氧吧”。

相比全国很多地方尤其城市,实际上是“无”造就了巴马的长寿现象。著名作家王蒙在《老子的帮助》一书中,对老子的“求生之厚”、“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道德经》第75章)这两句话,发出感慨道:“老子反过来奉劝那些生之甚厚、享受得登峰造极的人,其实不如听其自然,过一种更自然更朴素的生活,才是更健康。”王蒙举例说:“这使我想起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与周谷城的一次谈话。他已经九十多岁高龄了,我问他养生之道。他回答说,我的养生之道可能别人不容易接受,就是说,我的养生的关键就在于‘不养生’三个字。”王蒙最后感慨道:“妙哉!周老庶几达到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的境界喽!”(《老子的帮助》,贵州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86页)

而今“有”那么多人涌入巴马,又创造出那么多的“有”来,势必要把巴马可贵的“无”消灭殆尽。如果这些人认真感悟一下老子“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这句话,以及周谷城的“不养生”三个字,生死随缘,放下执着,或许会有预想不到的收获。不能“忍”是世间人的习性,为什么人会染上这个习性呢?唐朝道士成玄英在《道德经义疏》中说:“有欲之人,唯滞于有。”就是说“有”的欲望限制了人,让人把空当作有,于是忙碌中追逐着虚无缥缈。道家的《本际经》写道:“一切凡夫,从烟煴际,而起愚痴,染著诸有。”凡夫因为不能“忍”,天天做“加”法,“有”了还想“有”,多了还想多,不能“忍”的习性是因、也是果,最后是因果恶性循环。原始纯朴、自然天成的“长寿之乡”巴马——正在被蜂拥而来的疗养者们疯狂地做“加”法“打造”着,除了前述的“巴马疗法”,还大量增加了各种建筑、道路、车辆尤其各式各样新潮“有为”的人口和垃圾。如果巴马的土著居民和外来者们都不能“忍”,都要做“加”法,都搞“无”中生“有”,那么这个“长寿之乡”的被消灭,便成指日可待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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