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内需，房地产这把夜壶又要拎出来

2018年4月23日，最高层ZZ局开会，定调改口，会议重提“扩大内需”，一石激起千层浪，争议很大，截然不同，有人认为政策出现“微调”，有人态度已经“巨变”。

今年的政策都有点令人措手不及之感。无论是特朗普突然按下贸易战的按钮，还是央妈突然降准，到现在最高当局政策变调。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现在的经济很糟吗？

一周前，4月17日，央妈突然宣布降准。股市并不领情，解读为实体经济不振，确认熊市，以一路走低回应。

这周会议又重提“扩大内需”，令人惊诧，是不是去年以来实体经济复苏的逻辑要被证伪？

客观上，一季度的经济数据并不差。

2018年一季度，GDP为19.88万亿元，同比增长6.8%，与去年四季度持平。有人总是质疑统计局的数字，但克强指数很难造假，一季度全社会用电量同比增长9.8%，创6年来新高，用电量是造不了假的。

结构上也不乏亮点：

受益于供给侧改革，产能没有扩张而工业产能利用率提高了0.7个百分点，为76.5%；

第三产业在GDP中比重增加，第一产业增长3.2%，第二产业增长6.3%；第三产业增长7.5%；

民间投资62386亿元，增长8.9%，这是民间投资增速两年来首次高于整体投资增速；

消费的贡献率从去年的58.8%上升到77.8%；

……经济增速虽然平稳，但质量确实相对较高，似乎没有救市的必要。

3月份比较隐忧的是M2同比增速降到了8.2%，主要是企业存款增长乏力，同比增速降至历史低位。3月贷款增加1.12万亿元，企业融资需求不弱，居民加杠杆的增速放缓。这主要是金融去杠杆的压力，商品房销售增速在回落，地方债发行量下滑，PPP被收紧。从新疆到湖北，很多省份叫停建设项目，基建下行是2018年经济下行最大的压力。金融去杠杆，地方没钱了，城投债也基本废了。

3月份还有一个变数是外贸波动，贸易战还没打，外贸竟然逆差了。3月我国出口1.11万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了9.8%；进口1.14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5.9%，贸易逆差297.8亿元。当然这主要是受春节因素的影响，但信号不容乐观。

二、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微调

决策层为什么焦虑？我推测是3月有些因素变化被高层感知到了，未雨绸缪，底线思维。3月去国内杠杆有点猛，突发贸易战又结局叵测，不排除第二季度经济突然滑坡的可能。

所以会议的这一句话非常关键，是以往没有提到的新东东，“注重引导预期，把加快调整结构与持续扩大内需结合起来，保持宏观经济平稳运行。”

稳字当头，外需我们是没法控制的，内需可以调节。

今年内需最大的制约是双紧，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双紧”。从会议的口风来推测，金融去杠杆，“双紧”是大背景，但具体可能微调。

“坚持积极的财政政策取向不变，保持货币政策稳健中性”，这两句的表述多年来一直没有变化，但实操是不一样。

一直是“积极的财政政策”，可PPP从2015年的大放水变成了2017年以来的大收缩，现在还是“积极的财政政策”，可能从“假积极”到“真积极”。雄安的规划也出了，开始从蓝图变成工地，平地造一座新城；海南自贸港也推出来，形成“北有雄安，南有海南”的新局面。上回是铁公基，这回是画地图，其实就是变个花样的缩水版“四万亿”嘛！

货币政策也会调整。以前说的是“管住货币供给总闸门，保持货币信贷和社会融资规模合理增长”，一直说是“稳健中性”，但拧紧水龙头，货币实际是偏紧的，这次不提管住总闸门了，央妈已经提前普降甘霖，降准。

会议还有一句“降低企业融资成本”，这句也比较耐人回味，“降低融资成本”最简单暴力的就是降息。我要说，降息是不太可能的，国内外环境都不允许，美国在加息周期，中国在去杠杆周期。这两年中国的无风险利率是温和上行的，大家看余额宝就能感受到，利率已经从3字头上升到4字头，参见《央妈变相加息之谜》

我只能说，加息可能会更温柔，因为物价目前压力不大，一季度CPI比去年同期上涨2.1%，比较温和，还有春节因素，CPI不到3，大幅加息的压力不大。

在利率稳定的同时，降准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可能会是今年的一个连续的进程。因为历史形成的存准率太高了，依然有14-16个点。当年4万亿之后，面临恶性通胀的压力，周小川祭出“池子论”，把货币关进池子。这个池子就是存款准备金。结果在保持低利率的条件下，存款准备金率一路走高，造成严重的利率双轨制、金融错配、监管套利。10年以来的银行表外业务、影子银行、民间高利贷、刚性兑付、资金空转，还不都是央行政策错配造成的？什么货币空转、以钱炒钱，都是中国特色的黑话，你人为压低利率又收紧池子，造成利率双轨制，当然民营部门高利贷，银行表外业务泛滥，各种怪象横生。

周小川的池子早该动了，当时是应对美国的QE，保障央企和地方的投资项目，人为压低利率，同时用准备金这个池子经进行数量型紧缩……现在美国QE也退出了，钱荒都闹了好几次，不动池子会酿出大问题的！

我对今年货币政策的判断是：利率稳定温和走高，利率在上行通道；存准逐步下降，存准率在下行通道。最终达到利率和存准率合理匹配，保证实体经济特别是小微企业获得相对宽裕的流动性。

从历史上看，2013年钱荒，2014年放水，领导也是反复说要降低企业融资成本，央妈降息，然后疯牛就来了一波，当然从头我就认为14年那轮牛市是一次资金牛、杠杆牛，没有基本面支撑的奇怪牛市。今年不会复制14-15年的疯牛，毕竟防风险是第一要务。但财政货币政策的转向，如果不爆发极端事件（例如中美全面贸易战），今年股市不会太空，甚至有小牛市的可能。

三、扩大内需：外部压力的对应

经济政策的转向主要是外因，会议提到“世界经济政治形势更加错综复杂”，主要是指贸易战的外部压力。特别在中兴事件之后，举国上下都在贩卖焦虑。

好迹象是开始谈判了。特朗普说：中美两国很有可能达成贸易协议，否则关税按计划生效。特朗普周二表示，美国财长姆努钦未来数日将前往中国，磋商贸易问题，中美两国很有可能达成协议。否则，“301调查”对价值500亿美元中国商品的关税将按照计划生效。

无论中美谈判成功与否，扩大内需都是必然的。

谈不成，中美关税大战，互相关闭国门，贸易量下跌，这个测算过，极端状况可能拉低中国GDP大约1个点，不要小看1个点，1个点对应的就是几百万就业岗位。启动内需，补上这个缺口，政策松动是必然的。

谈成了，中国也得扩大内需。因为美国的诉求是减少贸易赤字，国际收支平衡，不仅要中国减少出口，还要扩大进口。中国扩大进口，必然要求人民币升值、开放市场、扩大内需。这是历史剧本的重演，老毛写过《日美贸易战回眸：广场协议大阴谋？》。日美贸易战，广场协定之后，除了日元升级之外，美国强烈要求日本扩大内需，刺激进口，帮助美国实现收支平衡，日本刺激内需采取的政策是减税、降息、积极的财政政策。

中国也一样，扩大内需无非就这几招：减税、货币宽松、财政积极，还有一条加强社会保障。

减税：在降低增值税之后，今天再推出七项减税措施，包括决定将高新技术企业亏损结转年限延长到10年，推出对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相关优惠措施等，力争到三季度末小微企业融资成本明显降低。

货币：没有降息条件，启动降准周期。

财政：继续积极。

社保：拭目以待

当然，谁都知道，最大的内需是房地产。

四、房地产这把夜壶是不是要重新拎起来？

房地产一季度表现不错，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21291亿元，同比增长10.4%，增速比1-2月份加快0.5个百分点，比上年同期加快1.3个百分点。其中住宅投资增长13.3%。房屋新开工面积34615万平方米，同比增长9.7%，其中住宅新开工面积增长12.2%。

但令人忧虑的是销售增速在下降。房地产虽然库存水平较低，但在严厉的房地产调控政策打压下，房地产销售增速持续走低。销售端的乏力和政策调控影响了房企拿地的动力，很多城市出现土地流拍（限售房保障房用地），又增加了地方的债务风险。

房地产现在是分类调控：一线城市涨房租，二线城市涨房价，三线城市去库存。具体看任志强的讲话吧，比我全面，《任志强最新演讲》。

房地产就是实体经济，比股市更像是国民经济的晴雨表。官媒屡次批评房地产是脱实向虚，好像房地产热就是虚拟经济，脱离实体经济一样。什么是虚拟经济，难道只有种地、炼钢才是实体经济？农业时代小农认为种地之外统统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这就是虚拟经济的源泉。说金融是虚拟经济，金融是服务业，是提供金融服务，配置资源的，它是创造价值的，怎么就虚拟了？你说互联网是虚拟经济，互联网改变组织形态，降低成本，消除信息不对称性，它也是提供价值，发什么就虚拟了？现在又说房地产虚拟经济，房地产是最大实体产业链条，带动上百个行业，本身就是最大的实体经济，怎么又成虚拟了？美国这种发达国家，判断经济是否复苏也要看新屋数据。

至于经济新的增长点，还没培育起来呢，但移动互联革命之后下一轮科技革命似乎已经快喷涌而出了，电动车、物联网、人工智能、VR、基因革命……。但无论怎么变革，是做增量，存量的房地产依然是国民经济的一根支柱，欧美发达这么多年了，城市化早成熟了，房地产依然是最重要的一个市场，经济的晴雨表，让普通人买套别墅养仨孩带条狗依然是美国梦的核心。在人类摆脱肉身之前，房地产是永远的需求，这和医疗、教育、吃饭、出行是一样的。

会议专门提到“推动信贷、股市、债市、汇市、楼市健康发展”，前所未有的点了五个市场的名字。这五个市里，前四个都是金融工具，只有楼市具有内需属性。注意，无论楼市还是股市，都不是一棍子打死，而是要健康发展。

房地产这把夜壶是不是要重新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