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内瑞拉经济崩溃带给我们的启示
委内瑞拉,一个南美洲著名的以盛产石油为主的国家,如今却已经混到了所谓的叫最贫穷国家的地步。最新的情况显示,由于该国经济停滞,货币膨胀,无法正常采购,不得不重新回到所谓的叫以货易货的阶段。
一个世界的石油大国,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困境呢?
委内瑞拉,是位于南美洲北部的国家,也是南美洲国家联盟的成员国,首都加拉加斯。北临加勒比海,西与哥伦比亚相邻,南与巴西交界,东与圭亚那接壤。它被称为“瀑布之乡”。本来委内瑞拉作为南美一个一般性国家,没有什么资本可以参与到全球经济发展过程中,并扮演重要角色,直到石油的发现。
委内瑞拉属于世界上自然资源和自然条件最好的国家之一,世界上像委内瑞拉这么好条件的国家不多。该国是南美第一大石油出口国、世界第五大石油出口国。该国出口商品中石油占了80%(一说占95%)。不仅如此,根据BP《2012年度世界能源统计数据报告》,委内瑞拉超过沙特成为全球已探明石油储量第一大国。 根据该报告,委内瑞拉已探明石油储量为2965亿桶,占全球18%;沙特为2654亿桶,占全球16%。这意味着,按照该国现在的石油开采量可以开采数百年。而伴随着石油的发现,相关的一些矿产资源也陆续被发现,并被工业化,比如煤,全国煤储量约90亿吨,天然气储量3.6万亿立方米,此外,铁矿资源也很丰富,储量20亿吨以上。
这些资源对于很多国家来说,就是财富的来源,完全可以通过现代工业挖掘、利用,实现整个国家的命运的改变。而委内瑞拉的确也做到了这点。根据90年代对委内瑞拉的经济发展分析,委内瑞拉在拉丁美洲地区属于经济较为发达的国家之一,是世界上重要的石油生产国和出口国。石油工业在经济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其收入占财政总收入的70%以上。同时,七十年代以来重点发展了钢铁、石油化工、炼铝等工业。
在石油价格高昂的时期,委内瑞拉利用石油出口获得了大量的美元外汇储备,并把大量的资金都用于支持社会公共项目,对食物进行补贴,国民福利水平大幅提升。到了1970年委内瑞拉成为拉丁美洲最富有的国家,成为全球最富的20个国家之一。
然而,委内瑞拉的确从天堂走向了地狱,而这个时间仅仅是10几年。委内瑞拉如今经济发生了完全的崩溃,工业基础不在,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外债务长期延展,无法偿还,可以这么说,这个国家信用已经破产。
那么,委内瑞拉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经济发展急转直下,以至于现在整个国家的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
根本原因,还是该国并没有认清经济发展的基本规律,没有从整个国家发展的战略去促进经济的平衡发展,并采取了一系列错误的经济政策导致的结果。
首先,委内瑞拉是典型的大政策失败案例。正如我们所知,许多南美国家发展过程中,曾经经历过一拨社会主义活动浪潮,这种浪潮实际上在如今依然影响着这个地区的经济和政策。委内推拉只不过是其中比较激进的一个国家而已。比如早在1970年代早期,委内瑞拉就有过一波国有化和大发展计划的浪潮,将国家的资源集中在委任的官僚们手中,而非专业经理人的管理。
正是在这样的行动下,70年代的委内瑞拉的国有化进程非常迅速,在钢铁、国有旅馆建筑和造船等领域大肆扩张,在几乎是凭空的条件下,建立垂直一体化的铝工业。同时,并实施了严格的价格控制,向企业推出了高补贴政策,使得当时汽油比原油都廉价,同时导致赤字大幅度增长,债台高筑。
2. 其二,该国实行的玻璃瓦尔社会主义实践是导致国家政策失败的根源。实际上,委内瑞拉的社会主义是由卡斯特罗的古巴社会主义加上格瓦拉和阿联德的反美主义混合而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思潮,意识形态,而是一种具体的冲动行动。简单一句话:只要是美国的,就反对。只要是外国资本的,就没收。
可以这么说,从委内瑞拉开始出产石油至今的近百年间,委内瑞拉就做了两件事:将石油放出去让国外资本投进来;将石油收回来让国外资本滚蛋。
一个从来没有现代化工业基础的国家,变成世界数一数二的石油出口大国,国外资本和技术的投入是主要的原因。然而,在所主导的企业或者机构还没有掌握资本和技术的时候,就急不可耐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国有化运动。委内瑞拉的石油产业国有化运动在1958年就开始了,在1970年代,这个运动进入到了高潮。这使得主导的资本力量在石油开发公司的分成比例高达90%以上,原来的外资资本基本无利可图。国有化运动破坏了私人资本投入的热情,而国企本身的投资效率低下,直接造成委内瑞拉的石油产量从1960年代中期的每天350多万桶持续下滑,到1980年代中期已不足200万桶。
然而,这个运动还没有真正进入到最高潮。
查韦斯在90年代上台之后,本来执行了一系列的鼓励外资和民营资本的政策,然而90年代经历了一系列的内忧外患的政治斗争之后,查韦斯将经济改革的重点放在了对付90年代引进的外资和民营资本的头上。
2005年,委内瑞拉强制要求合作企业将原来的经营服务合同换为新的合资公司协议,新协议除了意味着更高的矿产税和所得税,更大幅提高已经在90年代执行和外资五五分成的合同强制修改成国有持有60%。查韦斯对此评论道:“他们的利润高入云天,但是我们继续遭受损失。从明天起这种情况将结束。不喜欢这种交易的公司可以撤走。”
全球经济危机后,查韦斯又将利润分成跟油价挂钩。2011年初,委内瑞拉颁布了新规定来对付石油公司的“暴利”:当油价超过70美元每桶时,企业须将超额收入的80%交给;当油价超过80美元每桶、90美元每桶时,上交比例分别达90%和95%。
查韦斯的做法使委内瑞拉的外国直接投资从他上台之初的20亿美元净流入变成了2007年的16亿美元净流出。除了企业利润和自主权被委内瑞拉大量收走的影响,快速造成这种局面的重要原因还有对查韦斯未来严苛政策的不良预期。
查韦斯的这些作为导致委内瑞拉石油产业的投资和产量都出现了严重下降,地震勘探和探井工作量锐减到1990年代平均水平的20%,2009年完成的钻井数只有2005年的60%。更为讽刺的是,被查韦斯打压得不断出逃的私人资本依靠其高生产效率,在委内瑞拉的石油出口中占到了越来越大的比例。联合国的数据显示,尽管油价持续上涨,委内瑞拉自1999年起的累积经济增长率在南美洲七大经济体中最低。
3. 第三,委内瑞拉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农业自主的国家,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农业无法自主,再多的石油也会让经济陷入困局。特别是之后石油工业挤压和打击了其他产业(荷兰病),特别是未能促动种植园大地产制而自耕农农业的凋敝(论土地革命的必要性),导致农村人口逃亡进入城市,进一步形成了农业的空心化。而逃进城市的农民,形成全国70%以上人口处在城市贫民窟中的这一巨大雷区。如包括一般城市贫民,则总计有90%城市化贫民。
查韦斯曾经号称要实现“粮食主权”,然而,他当政10年后,委内瑞拉的食品进口率从原来的40%上升到了70%。食品的进口贸易受到的严格管制,与美国关系的交恶也对此造成负面影响,委内瑞拉转而从它的友邦那里寻求供给,比如从中国进口奶粉。这个小国一度成为中国奶粉最大的海外消费者,牢牢占据中国奶粉一半以上的出口额(难以想象)。在委内瑞拉的超市,几乎没有不缺货的食物:食用油、糖、面粉、玉米粉……将这种状况归罪于商人的“囤积”与“炒作”。他们甚至突击搜查过百事可乐的仓库,“缴获”白糖8520吨,尽管百事可乐生产商拥有的进口许可证。食品越是短缺,却越是热衷于价格管制,甚至为12种“基本食物”制定了最高价格,严禁涨价。2010年5月,曾经一周之内有32个屠夫被控“哄抬价格”,被判处一到两年的有期徒刑。与之同时存在的是惊人的浪费。此外,还热衷于在一些“贫民社区”的社区连锁超市中提供廉价商品,这里每一件商品包装上都印着“宪法保障人民的权利”的字样。当然,并非每一个委内瑞拉人都有幸成为这里的“人民”。
4. 接下来,还是石油的问题,前面说到了委内瑞拉是世界上主要产油国,但有个问题不可回避,就是虽然是石油储量最丰富的货架,但是他们却被上帝分到的是全世界范围最差劲的高硫高粘度重质石油。分类属于稠油、超稠油,开采成本高、冶炼成本更高。比如:以最典型的海湾石油富国为例,沙特目前在开采的油田,平均成本在7-10美元左右。而委内瑞拉的稠油,即便经过中国的大力帮助,也仅仅只能把成本从30-35美元压低到20-25美元。在当今石油供过于求、油价低迷的时代,大多数炼油厂当然乐意更多的购买供应充足的优质的常规石油,而不太愿意购买委内瑞拉稠油,这使得委内瑞拉稠油的价格还要比主流中质油的售价低15-20美元。也即主流中质油售价45美元左右,而委内瑞拉稠油相应只能售价25-30美元左右。以2016年平均情况来说,委内瑞拉稠油每桶平均成本约23美元,而平均售价约24美元(不含进口稀释油折入)。每桶油仅有1美元利润,比2013年的73美元利润,下降98.7%。而沙特阿拉伯阿美石油公司,平均成本约9美元,而平均售价约46美元,每桶油平均仍可获得37美元的利润,而沙特石油产量是委内瑞拉的五倍。即便如此,沙特也面临了不小的经济压力,不得不先后进行了发行外债、阿美石油公司IPO上市售股等办法维持。
5. 由于经济恶化,委内瑞拉最可怕的经济崩溃的现象出现了,就是恶性通货膨胀出现----货币贬值,以至于委内瑞拉的货币成为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货币之一。2018年统计,该国货币贬值了13000%,15年前能买一套房子的钱,如今只能买一杯咖啡。货币是一个的信用,委内瑞拉因为财政收入无法覆盖对石油等行业的补贴,只有选择不断印钞覆盖财政赤字,货币迅速丧失信用。然而,委内瑞拉的货币似乎是一夜之间丧失了信用,而这个时候,国内大多数人由于本来没有多少美元作为储备。会迅速丧失购买力。如果货币是经济血液,这个国家血液已经干了。但是,必须要有一部分资源去换取需要的另外的资源。怎么办?能做的事情是类似像粮食这样的硬通货却不能卖给本国人民,因为本国人民手里的钱是没有价值的,只能去出口,换取有效货币,这就发生了大部分人想不透的荒唐事:国家饥荒严重,人民民不聊生,然而,国家却在不断出口类似粮食这样的商品到国外。
一个资源富得流油(是真流油)的委内瑞拉,由于政策不当,治理成这样也算奇葩。中国现在虽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按照人口平均,还是一个穷国。中国有些人特别羡慕委内瑞拉这样的福利政策,但如果中国也这样做,恐怕用不了两年,只需一年就把家底折腾光了,然后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重新恢复粮票、布票、工业券的配给制,过“公平的”穷日子了。这样的日子,谁想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