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工笔人物欣赏
王鹏,1981年6月生,河北秦皇岛人。毕业于南开大学文学院东方艺术系,硕士。目前任教于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美术与设计系。主要创作研究方向:中国画(工笔)。
记得我的作品《九月的高跟鞋》在中国美术馆展出后,曾有评论家直接批评画展中这一类图式:“没有内在联系的摆放和毫无表情、冷漠的面孔”,“留步于外美,多系没有灵魂、没有个性的躯壳。”听到这些,我没有感觉受挫抑或是愤愤不平,反而有了一丝窃喜。当你的心意被洞悉的时候既会有不安和恐慌,又会有得到别人理解的舒服与欣慰,人总是这样矛盾的。
这张画是我以白领女性为题材的创作。我们在公交站、公园角落经常会看到衣着入时的人们,或是听着Mp3,或是读着英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城市中人潮穿流,熙熙攘攘,我们无数次地擦肩,无数次的邂逅但却没有一次交流,旁人之于“我”只是过客,而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人其实又有几个呢?城市化的进程如此迅速,现代文明让我们美不胜收,而我们反过来真正观照自己的内心,却常常迷失“我”究竟在何处,我们交际的圈子越来越大,而交流的对象、心灵的空间似乎越来越小。正因如此,那些“毫无关联的摆放”也许正是当下城市人群的生存状态,“毫无表情、冷漠的面孔”也许正是城市人的表情符号。九月的高跟鞋,九月的风景,风景的绚丽,风景的忧虑,我不知道对此报以什么样的态度才是正确,但心里总有一份忧伤。理想、纯真、感动,那些真正的心灵体验似乎已渐渐湮没于城市的繁华纸醉中与我们越来越远。
现在搞艺术的人常说,艺术作品最核心的应该是艺术语言,至于表达了一个什么情节,引发了什么思想,暗示了什么哲理已不是一件艺术作品所必需的了。这话固然有理,但我想艺术家还是不能放弃责任的,不能放弃艺术对心灵的润泽,把对现实生活的所思所感表达出来,哪怕不是歌功颂德,给现实问题和人的内心以冷静的、温情的提示总还是需要的。这份情怀,其实也就是艺术家作为“人”的性灵品格,就是画家的一份心意。画画可以没有主题、没有情节,但决不能没有画家作为“人”的心意。留一份多愁善感给生活,也给我们的艺术吧。
生活中的场景还是有很多让我们感动的,也许是人们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对美好情怀的留连,画画恰好能把这瞬间的光辉凝结为永恒,因此我觉得画家还是幸运的。我画中的人物形象,有的眼神迷离,有的孤芳自赏,旁若无人的自醒自醉,那都是人物沉迷与“自我”那一刻真实的表情和感受;我的画常将人物置于层层叠加但又能不断延伸的背景之中,正是象征着透过那层层的隔离,层层的防御机制,必将发现人心的辽阔、自由、深邃与博大;我在画中总要安排些繁密的植物,人物与景物的搭配不可分割,我想人只有在自然中才能抒显它的真性,绿色植物也能代表着一种生命,一种健康向上的力量。提示现实的生活,我并不想用过激的甚至是丑陋的方式,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他并没有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而是真心祈愿“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廪天下寒士俱欢颜”;徐文长一生悲苦,而他看似狂乱、信手挥洒的花鸟墨晕却是那么清纯透明,澄澈天真。古人给了我们很好的榜样。
有段时间很喜欢看林青霞、秦汉那一时期的电影,也爱读三毛的诗,听齐豫的《橄榄树》,也因此有了《欢颜》、《阳宝》、《回春之曲》,那种青春虽然青涩甚至有些苦涩,虽然也有着围栏的阻隔和束缚,但是却那么沉迷、不羁、狂野、单纯,令人回味。我感到自己还是有点怀旧的,这份怀旧使我总去表现一种难以再实现的情感。也许还是这份怀旧,使我选择了工笔画层层渲染、勾线填彩这种传统得无法再传统的手法。我对人常说要使工笔画“正本清源”,之所以固守老方法是为了把工笔最敏感特质发挥出来,说的虽不假,可真心上还是因为怀旧而不愿轻易尝试改变吧。
我的作品《倾世之恋》,前景歌舞升平中人物低头沉思,摘下面具,远方则是断壁残垣,高天流云。我在想,繁华升平中人们的内心都是充实和快乐的吗?就没有失落和孤独吗?一切终将过去,当绮罗散尽,岁月会把这些都变成歌者的歌声,但是,人的“真心”也许是唯一值得纪念缅怀的事情。最近走在街上,常有一些陌生人和我招呼:“你好!”当你回过神来想对他们说些什么或问些什么时,他们已经微笑着走远了,感谢这些人,感谢这些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