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拯救安徽的“国宝”徽剧

01-01 生活常识 投稿:明目款款
谁来拯救安徽的“国宝”徽剧

公元1790年的秋天,乾隆皇帝的80大寿,来自安徽安庆石牌的三庆、四喜、和春、春台四大徽班进京给皇帝贺寿。徽剧声音宏亮,犹如穿云裂石,唱到动情处,余音绕梁,催人落泪。

乾隆连看数场,“以至昼夜忘寝食”,并传下圣旨,要他们留在京都演出。徽剧至此名噪一时,竟把京城戏台唱得沸沸扬扬,把偌大的京城闹得万人空巷。

公元1843年,程长庚入宫演出,得到了慈禧和同治皇帝的赏识,获五品顶戴殊荣。他开始兼任三庆班、春台班、四喜班的总管,统领“四大徽班”中的三大戏班,成为戏曲艺人团体组织——“精忠庙”的会首。

公元2016年夏天,安徽省徽京剧院大型舞台剧《程长庚》正在进行孤独而紧张的排练中,这部剧没有采用徽剧的表演方式,而是运用传统京剧的表演方式。

作为徽班领袖、京剧鼻祖的程长庚如果泉下有知,不知是何种心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徽剧还是京剧,程长庚的名字已经载入徽剧和京剧的史册,更是中国戏剧史上的一座丰碑。

226年过去了,历史的风沙已经掩盖了戏剧的风采,各种新的娱乐方式不断冲击着现代人的生活,乾隆躲雨看戏的场面很难再现。如今的戏剧日益衰落,境遇堪忧,庆幸的是还有一群戏剧工作者继续为戏剧的延续和发展默默做着贡献。正如安徽徽京剧院院长赵纯刚所说,我们四处化缘拍戏不求票房,只为传承。老祖宗传下来的文化瑰宝,不能丢在我们手里。

徽剧诞生在安徽省境内和江西省婺源县(原安徽徽州)一带,名噪于清乾隆年间,风靡全国,流传甚广。

明末清初,乱弹声腔(京腔、秦腔、弋阳腔、梆子腔、啰啰腔、二簧调等,统谓之“乱弹”)传入安徽,与地方声腔及民间音乐逐渐融合,在安庆府的石牌、枞阳、桐城等地形成二簧腔。同时又与湖北西皮形成皮簧合奏,奠定了徽剧的基础,史称“徽调”、“二黄调”。

程长庚到京后,一边唱戏,一边看戏,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朝,兼容并蓄,推陈出新。他慢慢吸收了汉调、秦腔、昆曲的部分剧目,以及曲调和表演方式,并把他们融化,演变成一种新的更为悦耳动听的声腔,称为'京调'。清末民初,上海的戏院全部为京班所掌握,于是正式称为'京剧'。

可以非常自豪的说,徽剧不仅孕育了京剧,而且中国南北几十个地方戏曲剧种都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到民国十五年左右,由于京、沪等地京剧的蓬勃兴起,徽剧渐渐衰落,许多徽剧艺人多改学京剧,但徽剧在徽州部分地区仍然流行,那是徽州几代人不可磨灭的记忆。

1949年后“徽调”被正式定名徽剧,但解放前夕徽剧几成绝唱,在1951年进行的老艺人普查、登记中,当时的徽戏老艺人仅有72人。同年5月,安徽省第一个徽剧团休宁“群乐徽剧团”成立。1956年,时任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田汉为拯救并继承古老的徽剧,向安徽省委建议成立安徽省徽剧团。“安徽省徽剧团”在徽州筹备成立,两年后迁往合肥。即现在坐落于合肥环城南路46号的安徽省徽京剧院。

安徽省徽剧团正式成立以后,先后抢救挖掘、搜集记录了1404个徽剧传统剧目和大量的徽剧声腔、音乐、脸谱等珍贵资料。1959年和1961年,两次赴北京、上海等地公演,受到了梅兰芳、马连良、张君秋、周信芳、俞振飞、盖叫天、欧阳予倩、李洪春、侯喜瑞、李玉茹等著名表演艺术家的高度评价和精心指导。其中录制的《水淹七军》《百花赠剑》《出猎回书》《借靴》《打龙篷》《乌盆计》等6个节目,并列入国家艺术档案长期保存,并先后在上世纪50年代培养出了如章其祥、曹尚礼、李泰山等一批徽剧名角;80年代,李龙斌、王丹红、汪育殊又红透一时,这一时期成为徽剧最为鼎盛的时期。

王丹红14岁考进徽剧班,不但长相俊美还有一条穿石裂帛的好嗓子。17岁就被安徽省徽剧团借去挑梁演大戏。17岁演潘金莲,18岁演白素贞,19岁演杨贵妃。过了20岁,一发不可收,演孙玉娇、演杨玉环、演美貂蝉,《潘金莲》、《白蛇传》、《杨贵妃后传》等好戏一出接一出……年纪轻轻的她毫无争议地成了徽剧的当家花旦。

而李龙斌14岁就考进省艺校京剧班,后因特殊的机遇改唱徽剧,1971年进入安徽省艺术学校戏剧科学习,主攻京剧文武小生兼老生。1987年调入安徽省徽剧团,先后学习并演出了徽剧《九件衣》、《醉卧长安》、《磨房会》等戏,在徽剧的艺术上崭露头角。

1990年以后其艺术走入成熟期,先后与王丹红合作了《蔡文姬》、《吕布与貂蝉》等,又集武小生、老生、红生于一体出色地完成了《临江会》、《马嵬情》、《古城会》表演,素有徽剧小生的美誉。

公元1990年,距离四大徽班进京已经整整200周年,新徽班又再次踏上当年之旅,并以其特有的艺术风格、整齐的演员阵容、优美的声腔音乐、高超的表演技艺再次轰动京华。

正值盛年的王丹红和李龙斌,把舞台当成了自己的生命,以为这大幕开启就永远不会关闭,他们愿意所有的生命光彩都绽放在徽剧这个舞台上,可以一直唱啊,唱啊,直到唱不动了,他们也会彼此搀扶着把徽剧艺术交给下一代。

但2005年11月18日一纸公文,如石破惊天,安徽省徽剧团和安徽省京剧团合并成立了安徽省徽京剧团。王丹红和李龙斌突有“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之感。

虽然徽剧孕育了京剧,在京剧发展演变的过程中,已经完全脱离了母体,形成了自己独立的风格和表演体系。然而,这种合并对徽剧的艺术特色的消融不容小觑。

相关专家也同样认为,徽剧与京剧,同根同祖,一脉相承,徽、京之间,无论从剧目、声腔、曲调、念白以及行当角色、表演程式等方面,彼此差异大致相同,徽京合并会造成剧种界限被打破,表演特色被融合。特别是演员之间长期同班、同台、同戏、同演,使徽剧艺术特质逐渐消解,与京剧同化合流,会使徽剧失去自身艺术特色,亦会影响徽、京两个剧种的艺术发展。

而2006年,安徽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徽京班”。在5年的学习过程中,一半学习京剧,一半学习徽剧。这种混乱的培养模式导致学员们功力不足,孩子们自己都很茫然,到底学的京剧还是徽剧?

2012年,安徽两会前夕,王丹红曾约我到剧院,谈徽剧未来。我如约前往。当时王丹红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她充满活力,眼睛很亮,说话的语速很快。她急于表达对徽剧前景的担忧,她说,她和她的同事们还有能力拯救徽剧,让徽剧这个古老的剧种重现生机。

“徽剧的保护和传承是我眼下最关心的。”她话语间透出强烈的责任感。她说,徽剧有300多年历史,不仅孕育了京剧,中国几十个戏曲剧种都同它密不可分,而且是徽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目前它面临“后继无人”的危险。

她说“我是为徽剧而生,从17岁正式登台开始,徽剧给我带来很多荣誉,我必须为徽剧多做点事。”

她说,在今年的安徽两会上,她要提两个建议,一是建议尽快成立专门的徽剧教学队伍,在老艺人传帮带的基础上,用科学方法培养徽剧接班人;二是呼吁加强对经典传统段子的保护和利用。

“我选择坚守徽剧,相信一定会迎来这个古老剧种的再次辉煌”。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双眼更加明亮了,如同一个女人等待了20年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一样。

“全国来看,目前能挑得起大梁的徽剧演员只有十多个,做演员的不会贬低自己的事业,但我现在也只好承认徽剧是一个濒危剧种。”2014年7月1日,王丹红在我办公室里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近期内重新排演出几部过去的经典大戏,因为只要再过5年,连挽救都来不及了。

2016年,我再次看到王丹红,她的脸色暗沉,变的憔悴,昔日的风采不再,谈论徽剧时,明显感觉她的无奈和疲累。她不愿意再多说了。她明亮的双眼也不再神采奕奕。她的呼吁遍及整个网络。过去的日子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她就为徽剧呐喊。但今天,我想她真的累了。这一刻,我甚至有些“心疼”她,一个演员没有舞台,生之何趣?

作为演员,功名她早已拥有,但肩上的责任,她怎敢松懈,只是人都会有累的时候,特别是她正确的呼声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她的灰心意冷也只是她演绎的角色里--杨贵妃的哀叹而已。只是她不好酒,不会醉酒而宣泄。我知道凭她一己之力,如果不加以重视,不出重金扶持,振兴徽剧谈何容易?

好在,十年没有拍新戏的徽剧,在2013年终于光芒再现,一部由莎士比亚名著《麦克白》改编的徽剧《惊魂记》得到了专家和观众的一致肯定。

该剧在继承古老徽剧艺术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创新,把故事背景“移植”到我国春秋时期,以虚拟、写意的形式演绎了一位英雄人物子胤面对权欲的诱惑,最终走上了自我毁灭之路的故事。全剧共分“预言”、“封赏”、“密谋”、“血剑”、“绝杀”、“惊魂”、“血手”、“血债”等八个场次。

中国戏剧家协会分、驻会副主席季国平,破天荒为《惊魂记》担任总策划。他说,这部剧给了我无限惊喜,以虚拟写意的表现形式、时尚唯美的当代审美情怀精彩演绎莎士比亚名剧,浓墨重彩地展示了徽剧不可替代的传统性和独特性,体现了强烈的创新理念和多元戏剧观,为古老徽剧的传承发展提供了成功的经验,也为当代戏曲舞台吹来了一股清新之风。

就在《惊魂记》风头正盛之时,时为剧院院长的李龙斌却非常无奈的对我说,你知道拍这部戏有多难吗?编剧外请,导演外请,音乐外请,就连部分演员也是外请。

值得欣慰的是《惊魂记》的成功让该剧男主角,已不惑之年的汪育殊守得清苦多年,终算盼来了“梅”香。

汪育殊,1982年考进了安徽省艺术学校徽剧班,孤独寂寞地从事徽剧艺术几十年。他的很多同学都改行了,唯有他对徽剧的情结无法割舍。

在传统艺术日渐消逝的形势下,强化徽剧传承变得日益紧迫。《惊魂记》的战略意义在于旧中有新,新不离旧,紧扣戏曲本体又大胆突破,真正意义上进行了与时俱进的艺术探索,满足了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的审美需求。

《惊魂记》虽然微光一现,但这样的微光也能照亮一片天地。如果有十束微光便是火焰;如果有一百束微光便能照亮大地。

2016年,王丹红决定让自己的女儿继承自己的衣钵,学习徽剧表演艺术,这无疑是个极其冒险的行为,很多同行认为这样会耽误孩子的前途。但王丹红说,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徽剧在我这一代“死亡”。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讲一个与徽剧无关的故事。2011年,黄梅戏表演艺术家韩再芬在合肥举行了16场演出。当时她对我说,我多想让年轻的观众来看我的演出,我相信他们看过一定会喜欢的。”我提议韩再芬亲自到大学校园签名售票。此举得到了众多大学生的认可。

观后,一名大学生对我说,不是我们不喜欢戏曲,只是我们接触戏曲,观看戏曲的机会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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