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男性太爱自己

01-01 生活常识 投稿:陪着眼泪
只因男性太爱自己


“女德教育者”丁璇,前段时间在网络引起轩然大波。



在我看来,与其听丁璇讲那些无聊至极的伪女德,不如看看真古人的女德教育。


古人的女德教育不是信口开河、随性而至的。系统地讲述女德并非我所长(如果是就轮不到丁璇出道了),于是截取了其中非常非常细分的一个领域——唐代妒妇小说。严格来说,这并不属于女德教育的范畴,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这类小说反映了当时的女德思想。


先给大家来个重口的,绝对比丁璇讲的例子酷炫多了。


《卢弁》出自《太平广记》引《广异记》


卢弁者,其伯任湖城令。弁自东都就省,夜宿第二谷。梦中见二黄衣吏来追,行至一所,有城壁。入城之后,欲过判官,属有使至。判官出迎。吏领住一舍下,其屋上有盖,下无梁。柱下有大磨十枚,磨边有妇女数百,磨恒自转,牛头卒十余,以大箕抄妇人,置磨孔中,随磨而出,骨肉粉碎,苦痛之声,所不忍闻。弁于众中见其伯母,即湖城之妻也。相见悲喜,各问其来由。弁曰:“此等受罪,云何?”曰:“坐妒忌。以至于此。”弁曰:“为之奈何?”伯母曰:“汝素持《金刚经》,试为我诵,或当灭罪。”弁因持经,磨遂不转,受罪者小息。牛头卒持叉来弁所,怒曰:“何物郎君,来此诵经,度人作事。”弁对曰:“伯母在此。”卒云:“若惜伯母,可与俱去。”弁遂将伯母奔走出城,各归就活。初,弁唯一小奴同行,死已半日,其奴方欲还报,会弁已苏。后数日,至湖城。入门遇伯设斋,家人见弁,惊喜还报。伯母迎执其手曰:“不遇汝,当入磨中。今得重生,汝之力也。”


这个故事的中心思想,就是告诉妇女们,如果你犯了妒忌之罪,那么死后就会被当成泡好的黄豆,撒入巨型磨盘之中,磨成人浆。



意不意外?惊不惊吓?


从重口程度上来说,丁璇比老祖宗们差远啦。


那么,唐代妒妇小说为何会这样写?


妒的诱因——男性中心意识


在古代男权社会中,男性往往都具有很强烈的男性中心意识,体现在个案中,就是强烈的自我中心意识。这种自我中心意识,正是引发妻子妒忌的一个重要诱因。


小说《段氏》中刘伯玉的妻子段氏非常妒忌,甚至因为刘伯玉喜欢洛神而自杀以求成为水神(也是一个脑洞很大的女子。这位要是托生到现代,一定是那种看了穿越小说就去自杀以求穿越的主)。


故事中,段氏以一种极端荒谬的“妒妇”形象出现,然而,让段氏失去理智的其实是刘伯玉。试想,哪一个妻子可以忍受丈夫在面前反复吟诵描写另一个女人的诗歌,并且不断重复说:“取妇得如此,吾无憾矣”?潜台词就是,如果我能娶到她,我绝不会娶你。


可见,刘伯玉作为丈夫,丝毫不体恤妻子的感受,这就是男性自我中心的体现。段氏的反馈直指刘伯玉:“君何得以水神美而欲轻我?”你夸别人就夸别人,为什么非要贬低我呢?


后来,不堪精神折磨的段氏选择了自杀。或许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丈夫的爱情和关注。想要博得丈夫的心,妻子无奈选择“自沉”,却最终落得“妒妇”的名声,这是段氏的悲哀,更是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悲哀。


多情还是无情?——男性特权的体现


另一篇小说《张景先婢》中,张景先的妻子杀死了张景先偏宠的小婢,谎称逃逸。而张景先只是“以妻酷虐,不问也”,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会虐待小婢,甚至小婢失踪了,他也不去追问。可见,即便是对自己偏宠的小婢,张景先也是很冷漠无情的。无数这样的小婢都默默枉死,曾经宠爱过她们、导致她们遭遇不幸的男子也不会追究。


小说《卢赞善》的故事则更加玄妙,这根本就是卢赞善本人的臆想。


卢赞善家有一瓷新妇子,经数载,其妻戏谓曰:“与君为妾。”卢因尔惘惘,恒见一妇人卧于帐中。积久,意是瓷人为祟,送往寺中供养。有童人,晓于殿中扫地,见一妇人,问其由来,云是卢赞善妾,为大妇所妒,送来在此。其后见卢家人至,因言见妾事。赞善穷核本末,所见服色,是瓷人。遂命击碎,心头有血,大如鸡子。


在这篇短文中,瓷人自以为妾,把自己的不容于世归结为“大妇”妒忌,而实际上是卢赞善以瓷人为妖魅,不容于家。卢赞善已经“因尔惘惘”很久,却在明白瓷人为祟之后毫不犹豫的“遂命击碎”。


男性对地位低下的婢妾、外室是非常冷漠的,他们不在乎这些女子的死活,只在乎自己个人的欲望,任何女性都不可以伤害到他自身的利益。在他们的两性情感关系中,没有所谓的平等付出和相互厮守,只有位于中心的男性和柔媚承欢的女性。


▲《簪花仕女图》


特别是唐代,门第婚姻盛行,阶级等第观念强烈,婢妾是主人的私产,同时受夫妇二人管辖,在法律规定中完全被物化,不具有基本的人权。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主妇们很难控制自己不向家中的婢妾发泄妒意和对丈夫的怨恨。


但是男性作者忽略了这一行为的内在动机,而是赤裸裸地夸大她们的残忍,无情地召唤整个社会集体鞭挞“妒妇”的“妒行”,目的就是为了维护男性的利益,维护男权社会的稳定,维护男性的绝对权威。男性作者的态度非常明确——为男权辩护。


弱势地位——维护男权的另一种方式


在唐代妒妇小说中,男性形象有时软弱得令人惊诧。


如《李廷璧妻》中,李廷璧是蜀中地方有名的才子。然而,当他在外饮宴三日不归后,面对妻子“来必刃之”的狠话,他竟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而是哭泣着向州长官诉说这件事情,并搬去佛寺隐居,一连十二天都不敢稍露行藏。


更让人感慨的是,李廷璧避入佛寺之后,竟然还作诗表达对妻子的相思之情。其做《咏愁》诗曰:“到来难遣去难留,着骨粘心万事休。潘岳愁丝生鬓里,婕妤悲色上眉头。长途诗尽空骑马,远雁声初独倚楼。更有相思不相见,酒醒灯背月如钩。” 


这首诗与其说是抒发自己的愁思,更像是对妻子隔空致言讨饶:“我在外流连实属无奈,现在心心念念都想回家。英俊潇洒的我满腹哀愁化作了白发,我知道美人你在家中也无法开心。我一人在外飘零,你一人在家孤单,我们明明相思着对方却不能相见。每天我借酒浇愁,酒醒后却整夜难眠。”话里话外就是一句话——“我错了,让我回家吧!”


再如《霍小玉传》,霍小玉在与李益交往的过程中,其表现与作者的角色设定大相径庭。作为霍王宠爱的小女儿,霍小玉千金身份,虽落魄但自幼的教养仍应束缚着她的言行。但我们看到,李益接触到的霍小玉不脱娼家本色,初次见面即自荐枕席,非常主动和果断。而李益虽然“思慕已久”,但是每到关键时刻便“心犹疑惧”“愕然不敢进”,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被动和柔弱。不管是亲密关系的发生,还是维系关系的策略,都由霍小玉主动俯就和主导,而李益完全处于被动和从属地位。


▲《霍小玉像》


这是由于男性作者对女性的尊重和推崇吗?恰恰相反,实际上这是一种立足男性视角,替男性发声,维护男权的叙事手法。它既反映出男权社会一贯贬低女性、压抑女性的妇女观,又反映出两性关系中男性对女色既渴望又惧怕的矛盾心理。


由于男性中心主义,男性作者笔下的女性对男主角都是非常痴情和迷恋的。霍小玉的自荐枕席实际上是一种被男主角征服后连自己的矜持都不在乎的表现,成就了男性的征服欲,而且类似的女性角色在唐代笔记小说中并不鲜见;李廷璧也坚定地认为其妻在家满面悲色独倚楼,每天都在思念中度过。


男性叙事文本中,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主动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在男权社会中,对男性生殖的崇拜虽渐渐变得隐晦,但从未消失;拥有三妻四妾,风流韵事纷繁是男性地位能力的象征,得到广泛的女性垂青被男性视作荣耀。因此男性不应主动去追求获得女性青睐,而应当洁身自好。若女性主动俯就,男性因难当诱惑而屈从女方,那就情有可原了。


这样的写作手法是男权主流文化的产物,是男性界定女性的结果。其目的就是把两性关系中男性因放纵自身欲望,追求甚至玩弄女色而产生的罪孽,全部转嫁到女性身上,无辜的女性被迫成为承担一切情欲罪孽的第一者乃至唯一者。这就是男性在封建礼教制度之下,为了维护自己的“君子”形象和“无辜”性,在文学作品中粉饰自己行为,推脱责任,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写作心理。


读完这些妒妇小说,是不是被当时的女德思想开了“眼界”?不过,女德对女性的束缚,似乎从未彻底匿迹。比如说,许多人觉得无需再议的主题“女德”,在当代社会依然会引发这么多信仰和追随。只是,与妒妇小说不同,宣扬女德的主角由男性变为女性自己。


撰文 | 杨谧 编辑 | 王佳 于欣宜

主编 | 周立文  副主编 | 殷燕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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