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六十年代作家访谈之半夏
云南六十年代作家访谈之——
半夏:让文字飘出生活的烟火味
时间:2010年10月21日
地点:云南日报社《大观周刊》编辑室
作家:半夏
访谈者:朱彩梅 安阿凤
刚刚拿到《文艺评论》样刊,左边的《艺术云南》也是《边疆文学》的一个子刊,今天(11日)刚创刊,记者给我带回。祝贺省文联!祝贺《边疆文学》!祝贺潘灵!
写作:很好的玩场
朱彩梅:杨老师,您好!请问您为什么要写作?
半夏:有一种情绪需要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口,不写出来,会把我憋坏的,选择用口头语言说出来又囿于口拙,而且不一定有合适的抒情对象,写成文字,我便可以天马行空地建构起一个世界来,在这个世界我和那些人、事共呼吸,一起喜怒哀乐,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玩场。写到现在,看看自己的那些文字,有一点人生的价值感吧。朱彩梅:能简单谈谈您的创作历程吗?
半夏:我大学学的是生物,一直想做个类似于袁隆平那样的生物遗传学家,大学本科毕业考研,因政治分没达标而没能继续深造,遂放弃了原初的梦想,开始在纸上写,先给报刊写生活随笔,后写小说,《边疆文学》的何真老师,《滇池》的张庆国老师对我的小说创作鼓励很大,但当时写的小说都在省内的文学刊物打转转,没自信心。2001年,因为给父母在昆明买房,贷款压力太大,遂无知无畏地开始两个长篇小说《心上虫草》《活色余欢》的创作,2003年,这两个长篇投花城出版社,一并通过终审并签定出版合同,当年因为非典影响没出来,2004年两本书前后发行。两本书出来后得到省作协的肯定也获得了一些荣誉。这之后被省作协选送到鲁院学习,从鲁院回来后对文学创作更加敬畏的同时也更加自觉,去年今年先后发表了长篇《铅灰暗红》《潦草的痛》及一系列中短篇小说。仔细想想父亲的书架影响了我的成长,父亲五十年代做过文学梦,家里有《静静的顿河》《一千零一夜》《鲁迅全集》等名著,我小学三年级看的第一个长篇小说是《鲁宾逊漂流记》。朱彩梅: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电脑写作的?网络对您的写作影响大吗?
半夏:1996年,单位里配了一台电脑,486,记得有一个周末在电脑上写了五六千字,突然停电,一切化为乌有,哭了几个小时,那时的电脑笨得很。我是特别关注网络写作的,网络写作有好作品,网络写作更放得开手脚,网络写作中的好作品一般贵在有激情、无所顾忌及想象力,但文本多粗糙。我本人开着博客,这是网络数字时代对我这样的写作者的馈赠,我的小说《潦草的痛》发表在《小说月报·原创版》后,全国各地的一些博友通过博客把他们读后的一些想法跟我进行很好的沟通交流,有些人水平挺高的,也给了我一些写作上的启发,这算是网络对我写作的影响吧,博客在我这个平面媒体人看来就是一本个人的杂志。 朱彩梅:您对植物、自然的关注和描写,更多是出于兴趣?还是源于大学所学专业? 半夏:对自然关注出于自觉也源于大学所学专业,植物学专业的四年学习潜移默化地成为我文字里四处繁殖的东西,即使观察人,我也会想到种群、生态这样的角度。世界大而化之的关系无非两种,一种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一种是人与人的关系,解决好这两种根本的关系,这个世界就美好了,对自然我始终的态度是克己复礼。2009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很凶险,我差点就与人生作别了,后来我在养病时,在博客上开了一个叫“草草养命集”的专栏,很多人追着读,我现在又写不出那样安静的东西来了,我想那样的文字就是因为我可以俯下身去细细观察每一株野草记录自然物候的原因,那时我真的是想起了昆明植物研究所门口的几个字来,那是著名植物学家吴征镒教授从古文里挑出来的几个字:原本山川,极命草木。最古老的文学经典当数《诗经》,细读,它多是反映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那时的人对自然是多么膜拜啊。我想,文学写作最终也就是要研究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朱彩梅:嗯,文学是让人安心的。
磨出语言的质感
朱彩梅:在一篇作品里,您认为语言和内容是什么关系?哪个更重要?
半夏:初写作时认为故事内容这个内核很重要,现在觉得语言也很重要,都重要。从鲁院学习回来后更加自觉地磨自己的语言。我的写作是半路提笔就写,没有过写诗这样一个文字训练的阶段,我现在非常在乎语言的质感。我今年发在《山花》上的短篇小说《鬼的手机》在磨语言时下了点功夫,较满意。 朱彩梅:《鬼的手机》有一股温情,很暖人心。每个作家都在“磨”的过程中形成自己的语感。您怎样看待作家的语感? 半夏:我多么喜欢韩少功在《马桥词典》里的语感啊,我多么热爱着汪曾祺小说散文里的那种水墨画小品里有留白有意趣又亲切的语感啊。我显然还在磨的阶段,一个作家的语感几乎等同于写作的个人风格,这文学上的个性是高境界,是一个作家写作成功的标志。 朱彩梅:语言的“贴身”是很多小说家的追求,在创作中您怎样平衡小说的“真”和语言的“贴”及“美”? 半夏:我现在常会在修改自己的文字时读出声来地找语感,你说的“贴身”感,我理解为亲切和精准,做到这挺不容易的,这与个人经验的积累和细节观察分不开。一个文本我首先追求给读者有真实感,不虚假空洞,这就做到了最大的“贴身”吧。
故乡供养我 我用方言接地气
朱彩梅:就像绍兴之于鲁迅,湘西之于沈丛文,一个人命中注定绕不开某个地方。云南对您的写作有这样的意味吗? 半夏:云南的山川风物人情是我血液中的浓缩物,倘若抽一管我的血液出来,用坩锅在火上浓缩一下,一定是有几粒针状的结晶体叫“云南”。缩小点范围说,滇东北乌蒙群山皱褶中的一小块地方以及昆明城是供养我生命及我作品的沃土。你发给我的信中,好象没提及读过我的长篇小说《铅灰暗红》,这个十八万字的长篇部分章节共十万字,刊于2009年3期《芳草》。其余章节刊于《天涯》《边疆文学》《滇池》等刊物,我写了一个叫“老咀山矿”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原型就是我的出生地,滇东北会泽铅锌矿(这个单位是如今大名鼎鼎的上市公司驰宏锌锗股份有限公司),在沸腾的乌蒙群山中,这个地方的故事非我莫能写,而且我有义务把那里的故事写出来,写这个长篇之初得过韩少功老师的鼓励,他说你的文本有社会学和史学价值。目前为止我也认为这个作品于我最重要。 朱彩梅:故乡写作是有根基的写作。前段时间我向云南文学研究所所长宋家宏教授借您的作品时,单单没找到《铅灰暗红》,遗憾!以后得补一补。您怎样看待云南和世界? 半夏:有时我们会站在云南这片平均海拔接近一千多米的高原上极目远眺,有时自信有时虚弱,无限膨胀的时候,我们说这里是最神奇的土地,我们有最好的原生态的艺术,通过舞蹈音乐诗歌传达出去,有时候我们又会觉得云南人把一小片水就叫作海是多么狭隘是多么蠢多么土的一件事,有时我们拿着自己和别处比,可是,到了现在,在我看来,不管我们是自信或是虚弱,云南就是这个世界上独异的一个地方,这就是它的本真,云南作为一个元素丰富了这个世界,它永远小于世界,但我们的艺术想象力倒是不该囿限在这个角度,云南的艺术永远可以超拔其上。 朱彩梅:方言带着故乡的味道。您会吸取方言词汇来写作,如“尾了出去”、“浮皮潦草”、“皮塌嘴歪”、“抖鳞壳颤”……鲜活的方言能使小说更加生动传神,激发现在汉语的表现力,能谈谈您的想法吗? 半夏:对方言的重视和追求是这两三年来我在写作中特别注意的一点,我近期的作品中开始注意传达云南语境中的这种鲜活元素。我在读北方作家的作品时,读到陌生的方言时我通常是心领神会的,那么我们的方言在别人读来有同样的效果吗?后来我发现是一样的!方言是包含着智慧的,它生动、传神,有典出,有发展。在网络时代,一地方言里特殊词汇的流行和传播有着惊人的速度,云南地处边疆,在地理上属非主流非核心位置,但难道这种处于边缘化的方言就永远成为不了一种主流?尽管我现在喜欢站在或地理的或心理的边边上的位置看世界,喜欢通透感,可我愿意尝试让我的文本为这种生动作一个载体,我认为重视方言是在接地气呢,但方言使用过度也会造成文本的地方狭隘性,这一点我也要警惕。 朱彩梅:确实,有时候,方言那种让人别有会心的意味是普通话很难传达的。可惜,那种意味旁人虽然也能理解,但只有活在那一方言里的人才能完全领会。
好友共勉励
朱彩梅:您和同行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您常和朱霄华、胡性能、黎小鸣、雷平阳等云南文人交谈,你们间的交流对您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半夏:啊呀,我的这些同龄兄弟们,朱老师是我从大学时代就一起玩到现在的朋友,他老婆都是我给牵的线,两家人处得象亲戚一样,过年过节地互相到家里坐坐送点礼物什么的。与胡老师、黎老师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都是60后,都写小说,都有点写作理想,一直团着,相互鼓励着写,有好几年的时间,平均两三个月约在一起吃顿饭,然后就是纯纯地谈文学,我们事先会彼此发作品看,见面时就是直来直去地批评和争论,或相互推荐书,谈对一些作品的看法,谈困惑,那真是相互启发想互支撑,黎小鸣有段时间务虚去了,不怎么写了,我和胡老师就催他逼他,今年他就有好几篇不错的小说出来。雷老师,在文学上的沟通不多,他写诗的,但我喜欢读他的诗,他的《祭父帖》我读得大哭,他的父亲是老年痴呆症患者,我的父亲也是……我们这代人精神上是通的吧。我很珍惜同他们的友谊,我会不经意间就在博客上提到他们,很为他们取得的成就骄傲,这些点滴都会引起外省一些作家的羡慕。 朱彩梅:作为一个60年代出生的作家,成长的时代背景对您的写作有何影响?60年代的作家是否有一些共同的特征?能否成为一代人? 半夏:有啊,60后经历过文革,经历过物质匮乏的年代,精神追求只有单一的思想标准,文革结束后,改革开放了,60后人与别年代生的人集体穿越了八十年代的思想丛林。60后因为有过这些经历,特别地懂得珍惜同时也有反思精神,但60后人还沿袭着前辈们负责、勤谨的一些共性,在网络信息来临的时代,又正好在人生的盛年及时分享了这种技术革命带来的便捷。但也正因为此,60后人感受过前辈的艰难和如今物质的极大丰富,满足感、懈怠感成为共性,创新闯劲不足,安于现状了,搞创作的人要警醒。
心长茧 痛潦草
朱彩梅:请谈谈您的近作?
半夏:今年我的长篇小说《潦草的痛》刊发于《小说月报·原创版》2010年第4期,篇名叫这个,其实写的是潦草的爱。《小说月报·原创版》是百花文艺出版社老牌纯文学刊物《小说月报》影响力深远后,于2003年推出的一本双月刊。以贴近现实、关注人生的中长篇小说为主要内容,确保故事新、容量大、篇幅多、给读者以阅读的酣畅;原创版在力求大气、沉稳、厚重的风格同时依然留有一片充满激情、活力的年轻声音,其市场投放发行做得很到位,据新闻路图书批发市场这本杂志的总经销商说,这一期刊物在云南走了近五千本。很多边远的县份上都能买到,因为我有博客,读者们会在博客上跟我交流。我写了欲望汹涌的当下人们的种种疼痛。疼痛其实是尖锐的难受,是深深的伤,是疾病的喻示。我为何说疼痛是潦草的呢?因为,现在的人疼处太多。疼了便要疗治,肉体的疼用药用手术医治,精神层面的疼则要用爱来安抚。四顾看看,来自爱的安抚和自我的救赎都显得浮皮潦草和敷衍马虎。世界加速度前行,时间相对缩短不够用,不提速不潦草不稀释的爱其实是绝迹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朱彩梅:您的作品,很贴近当下、现场,有鲜活的生活气息,有很浓的烟火味。
半夏:是的。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一片领地,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才不会捉襟见肘。你看海男,她想象力非凡,她对一个地方的想象给我的感觉就像腺体的旺盛分泌一般,令人佩服,给我的阅读感受是找见一朵蘑菇,在旁边就接着看见一窝。 朱彩梅:是的,海男的想象和语言像是在不断繁衍,不断滋生,别有一种美。您的作品,从《心上虫草》、《活色余欢》,到《潦草的痛》,都传达出都市人的种种复杂情态和当代人“浮躁”的精神状貌,小说显现出人心的两个普遍现状:不是欲望膨胀、虚空浮躁,就是麻木淡漠、感觉钝化。这让读者在掩卷时不禁沉思,开始反省自己,重新审视我们生活的时代。 半夏:我想说明白一个道理,疼其实永远都是真实的存在,痛点一定精准,疼最多会在痛点周围弥散,疼永远是不潦草的。只有潦草的爱,只有爱会潦草。于是,疼只好跟着潦草起来,能隐忍的都隐忍了,我们不全顾得过来那深深浅浅的无处不在的疼。可是,偏偏我们都不想要潦草的爱。 朱彩梅:“非道德”的小说也会暗含着一种态度,就像纳博科夫在《洛丽塔》中忍不住流露了同情。从您作品的语调来看,作者对人们普遍变得浮皮潦草的感知深有警觉,但却无可奈何。 半夏:作品是一面镜子,关键是,你从这面镜子中照见了什么。我们当下的生活太潦草太毛糙了,我们不得不处处妥协,不麻木些,但人骨子里还是又追求着完美,这样的矛盾里,人在时光的暗影里老去,只好在事物的罅隙里偶尔喘口气,我的写作就是倾听了来自生活内部的那一声叹息,我在看见了写出来的时候真的是也感到很无可奈何的,但我是有责任的,我不以事小而不为,我也许天真了,我要提醒读了我作品的人们,事实上因为有读者跟我的反馈,我欣慰地发现我的文本有意义。我并不太想把自己当个作家的,我更想成为一个公共知识分子,画家陈丹青现在就是一个大公共知识分子,我希望我的一点努力能促成一星一点的社会进步…… 朱彩梅:小说中穿插了一件事:周弥暗藏高飏手机,致使高飏离家出走。青少年的心灵孤独在当下也是一种普遍现象,您构思时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半夏:写作耗身体耗精力,写长篇尤其如此,我总是想退休了,但写作保障不了我现在的生活。我得继续工作,继续我的在一家平面媒体的编辑工作,我感谢我的这个职业身份,它始终提醒我对现实的嗅觉不能钝化,我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母亲,尽管我不是个慈母,跟周弥差不多,工作为重,但我比周弥好一点的是我看见了现在孩子的心灵孤独,现在的孩子不愿意感受自然,只爱宅着,电脑网络圈养着他们,这是很可怕的,用我的作品关注这样的现实,这算是一种社会责任感吧。我希望自己能做到文以载道。 朱彩梅:波德莱尔认为,现代性是在转瞬即逝的刹那间被感官把握的东西,它最显著的特征是感觉上的当下性,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偶然,它是艺术的一半,艺术的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你如何看待小说的永恒和“现代”? 半夏:我有时就想,现在还令我有着一点人生价值感的这些文字,在十年后还有价值么?在这个什么都提速的时代!一切速生速灭。既如此,我就更加注重作品的当下意义,往昔和未来与我有着距离,是我看不见的“黑暗”的两块,那我就现实点吧,倘我的作品给了我同时代的读者一点点生活的启示和智慧,那么我就真的满足了。十年后成为历史烟尘的它们倘还有一点过往生活的旁证痕迹,我就算没白写了,我个人认为这不是没写作理想的表现,这是务实,是落到实处,哈哈……
小说家对这个世界要兴趣盎然
朱彩梅:你认为小说家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半夏:敏感而有激情,对人性对自然生态对身处的现实有掘地三尺的兴趣和执着,想象力丰富而勤于思考。而所谓勤于思考便是你得一直写作着,只有这样你的大脑才在思想着。这一点上我非常欣赏于坚老师说的,作家,称得上作家的人是始终在写作着的人,作家就要写,写到老,除非得了老年痴呆症不能再写。前两天我带着记者到刚获鲁奖的著名作家彭荆风先生家采访,当我进入他的家时,那扑面而来的书橱,到处摆放的书令我感慨不已,彭老耄耋之年年纪,仍上午写作,下午阅读,隔天游趟泳锻炼身体,最近他还刚刚买了一种电脑软件,学会电脑写作了,问他都看些什么书,他进屋拿出一本书腰上写着法国第一才子的什么书来,指着那书说他上当了,那才子的小说写得实在差,不管是结构还是语言,这说明彭老一直都有全球视野,他一直在阅读最新的书。说这事,我想说一个作家的最最重要的素质是始终对这个世界兴趣盎然。朱彩梅:您的作品中有一种类似于张爱玲的恋物?
半夏:有,我确实是个恋物狂,遇到我恋的东东特别爱发岔,比如玉比如银饰,比如茶及喝茶的用具,环境的布置等,这也没什么不好,我本就是一个烟火气很足的女人,这表明我是个普普通通的特别热爱生活的正常人,我最想成为一个李渔、黄永玉那样的生活家。恋物移情,爱人伤心,人生苦短,生活得过得有滋有味些。 朱彩梅:像谢有顺说的,“从俗世中来,到灵魂里去”,和林语堂先生《生活的艺术》也很合拍。半 夏:是的,生活要艺术化,艺术要生活化。
朱彩梅:您全身心投入生活,火辣辣地爱着一切。
半夏:我常常被生活的小细节打动,饭后散步,一路遇见的人,看到的事,会突然触动我,就像汹涌的人潮中一个泪流满面的男人突然击中余华,让他被人生的苍凉、活着的艰辛彻底击中一样,我也常常这样。朱彩梅:写作时,您考虑市场和读者吗?
半夏:会的,我肯定会潜意识地考虑读者,作品写出来要是没人看那有什么意义啊。 安阿凤:您说过您的写作是有个意象就开始写,而这个意象有可能是一个词或一句话或是看到的什么,它们如同小兽啮咬蚊子叮让您产生疼或痒,写作的过程就是抚摸痛点或抓痒的过程。那您是如何保持这种对世界的切肤感的?这样的写作诉求或是写作方式会不会影响您的作品产量? 半夏:敏感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格,你问的是“如何保持这种对世界的切肤感的?”,我想我没有故意而为,我总是及一就会旁及二三四,有点巫吧,我是不由自主地就切肤了,我想这或许与我的血型是AB型有点关,按血型学研究理论来看,此种血型的人多敏感,较适合从事跟艺术沾点边的工作。也许我的神经元细胞天生多一些吧,我常常在陌生的环境里身体过敏,比如皮肤起疹子什么的,这是生理反应,但这会影响到人的精神气质上心理上的过敏反应,看见一事一物便会发岔地想象生出很多事来,对人对事对物都永远好奇而关注,其实我的朋友总是说我两个极端,要不超级木愣要不超级巫,我想人有局限性,敏感一些事就会忽略一些事,我自感性格多重多向。有痛痒了要抓抓要抚摸一下就是自然而然就是水到渠成的状态啊。老子道德经里最喜两句“厚德载物”,“上善若水”。我不硬写,这种写作诉求当然会影响作品产量,我会把我感受到想写的东西以几个关键词开列写作菜单,不时地调看,有些选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不再想写了,有些却想得较成熟了,就写呗。我力求不重复自己,写到现在,在刊物发表作品也不是特别追求的事了,写好才是最后的目的,发十篇气脉脉都没有,也不冒个泡泡就没意思。 安阿凤:写作的过程是您整个身体的负荷运动,现在回头,您如何看待这些生命付出的结晶呢? 半夏:写作成全了我,但也伤害了我的身体,得失皆有吧,写作于我意义真的很了不起吗?我也并不那么想了。生活本身还有别的意义,我尽量地让自己活得丰富些,过去了的就翻篇吧。 安阿凤:作为一个女性作家,您的小说对女性心理世界的发现细腻、生动,这与您的性别身份有关吗?对于当下流行的“女性文学”,您有何看法呢? 半夏:自然有的,因为我本人以及我对周围女性全方位生活的观察是在现场的状态,在现场就能捕捉鲜活。贴标签重要吗?可能吧,归类划圈子,方便读者依个人兴趣搜到目标物,此外,就没意思。我不研究类型化的写作,我只认作品是否写得好。朱彩梅:您现在的写作状态怎样?很期待您的新作!
半夏:工作太忙,我们的刊物面临着文化体制改革,精神状态是焦虑压抑的,写作状态不稳定。身体在去年的大手术后,也还在恢复中调养中。秋天了,开始写一个小说,本只想写成个中篇的,但故事说给朋友听,朋友说一定得写成长篇,不能稀薄了。目前在阅读大量背景资料……朱彩梅:谢谢您!愿您身体都越来越好!创作如鱼得水!
半夏:希望是这样,一直在寻求突破,写是硬道理,写好是我的理想。谢谢你读了我的大量作品。 朱彩梅:读您的作品,让我能换一种视角看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也重新看自己。这种感觉很好,谢谢您!(朱彩梅,云南大学人文学院2009级文艺学博士研究生。安阿凤,2008级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