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对大哥很重要

不要计较暂时的得失

人生要看长远

00后从业记

文/闫肖锋

本文首发于总第836期《中国新闻周刊》

鄙人不才，有两个儿子，没办法，是双胞胎。同样的血型，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家庭环境，性格却大为迥异。这不能不说，是对属相和星座的一大讽刺。

属相星座与性格，容后再论（双胞胎通常强行被分大小，想必这种角色标签会对日后行为产生影响）。我想说说这俩00后的职场初历记。

是这样的，他们今年17岁，马上要高考，但是我又不想让他俩被这台“绞肉机”折磨，就让他俩利用高三先去打工，为的是让他们知道，那些大学毕业的大哥哥大姐姐所经历的生活，就是他们大学毕业后的未来。当然，这事儿的实际背景是，他俩是“京漂”，没户口，没法在北京参加高考；也可以说得好听点，这是让他们经历人生的第一次gap year （间隔年）。

当然，没人会给00后提供正式职位，不符合劳动法。真发生纠纷，一告一个准。所以他俩除了打零工，就只能去熟人推荐的公司。

老二的职场经历，先是去三里屯一家餐厅端盘子，店家需要外语好的，他去面试，通过了。体验了不到一个月，接触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种，挣了1800大块，最后嫌累，就辞了。走时，大厨给炒了份足足的蛋炒饭。

于是，我给他找了家公关公司，让他画插画，好让他从少年宫起练就的童子功派上用场。本以为这相比端盘子是很轻松的工作，结果干了俩月又辞了，理由是：老板不重视，大哥哥大姐姐不带玩，而且实习工资太少，只有1000块。我跟他说：“老板怎么会主动找你呢？你得主动巴结老板呀。”他倒是对老板说要请大家吃烤全羊十分兴奋，无奈，直到他干了两个月离职，老板的这个承诺都没有兑现。

老大的经历则要丰富多彩得多。他先去了一家新零售公司，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风口”上的企业。当然也是通过我的关系。在这个萝卜快了不洗泥的时代，谁抢占风口，谁抢占市场，谁就有资本的青睐。可这家新零售公司，连我家大儿子这个职场新人都看出了管理漏洞非常多，小头目忙里偷闲打王者荣耀。他干了两个月后，就成了新零售“老兵”——其实就是把无人售货机“种”到各公司里去。“最难搞的就是前台小姐。”老大总结说。

于是他换了第二家，去了大名鼎鼎的饿了么。新零售是饿了么的新业务。老大这个“老兵”想着可以大展宏图，于是每天找我要关系跑客户。开始时，拿到的提成都不够打车费。经过一番努力，他居然搞通了几个关键环节，业务越做越大。有一天，他得意地问我：“如果收入超过两万，所得税会有多少？”我心里一惊，还是淡定回答，“25％的税。甭高兴太早，等拿到钱再说（吹）。”

老大对给人送礼精熟，把家里闲置的红茶纷纷送了“大客户”。他小小17岁上就精通这个社会的潜规则，我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公司在青岛搞团建活动，他的领导让我这个亲友团专门录了一段视频，算是对职场新人的鼓励。我就讲了一个老故事：从前有一户人家，老大和老二。父母在分配遗产的时候，给老大一块葱地给老二一块桃园。一年之后，老大长得越来越壮，又能干活，又能吃饭，很有力气； 而老二呢，却越来越瘦，因为光吃水果哪有吃葱来劲呀。所以什么是福，什么是祸，什么是得，什么是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发现，不要计较暂时的得失，人生要看长远，职场更是一样的。

自青岛团建后，老大更是经常晚归，吃加班餐，虽然抱怨不少，但人还是像上了发条。

老大老二这番职场经历对我有什么启示呢？第一，凭本事吃饭的地方才真锻炼人，否则就是混。第二，普通大学真没用，就是混个四年，拿个一本二本，到职场来还是从头学，我家老大还帮他主管发过招聘启事呢，一个00后，要去招聘90后，想想也讽刺。

对孩子们的启示是什么呢？“跟对大哥很重要。”老大对老二说，如果能带大哥打游戏就更好了。

作者：闫肖锋，本刊学术召集人，趋势观察家，著有《少数派》《在大时代，过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