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鞠通对炙甘草汤的发展

导读  炙甘草汤（一名复脉汤）由东汉·张仲景始创于《伤寒论》。吴鞠通为温病学一代宗师，在学术上既崇叶氏之说，又有己见，特别是温热病清热养阴复脉法之确立，吴氏尤有殊功，其于炙甘草汤基础上加减化裁，创制六个新方，不仅药物上有变化，而且扩展了应用范围，下面将炙甘草汤与吴氏所定六方合而论之。

·仲景炙甘草汤，重温阳复脉

  炙甘草汤以炙甘草甘温补中益气，使气血生化有缘，以复脉之本，且“通经脉，利血气”（《本经别录》）为方中主药；人参、大枣益气滋阴，配生地、麦冬、阿胶、麻仁养心血，滋心阴，以充血脉；桂枝配生姜、清酒以振奋心阳，和营卫，温经通脉。正如吕搽村所云：“君从炙甘草坐镇中州，而生地、麦冬、麻仁、大枣、人参、阿胶之属，一派甘寒之药滋阴复液；但阴无阳则不能化气，故复以桂枝、生姜宣阳化阴，更以清酒通隧，则脉复而悸自安矣。”，纵观全方具有滋阴养血，益气通阳复脉之功。

仲景创立该方，主治伤寒病后，脉结代，心动悸之气血不足、阴阳两虚的证候，正如钱天来所谓：“伤寒而见结代之脉，则知真气已虚，精血苦涩矣，气虚则流行失度，血涩则脉道不利，故见结代脉也。心为藏神主血之脏，因气血虚衰，心神摇动，气馁而惕惕然动悸也，此为阴阳并虚，法当气血兼补。”。综而观之，仲景之炙甘草汤为滋阴通阳复脉之代表方剂，体现了伤寒的温阳复脉法。后世医家对炙甘草汤扩展应用，师其法，变其方，代有发挥。

·吴氏复脉汤，重滋阴复脉

清·吴鞠通在炙甘草汤基础上，加减化裁了六个新方，即加减复脉汤、一甲复脉汤、二甲复脉汤、三甲复脉汤、大定风珠、救逆汤，下面分而述之。

加减复脉汤是由炙甘草汤去参、桂、姜、枣、酒五味温壮之品，加入养血敛阴之芍药，组成纯阴柔之剂，以滋补阴血，养血复脉为重，主治阳明腑实证经下法后，实热已除，唯阴液犹亏，出现“脉虚大，手足心热甚于手足背者。”。一甲复脉汤用于治疗温热病，阴血虚的心悸、脉促、舌光红而大便稀薄者，故于加减复脉汤基础上去麻仁，加生牡蛎；二甲复脉汤于一甲复脉汤中加麻仁、鳖甲、成为育阴熄风止剂，用于治疗温病后，阴血虚、舌光红、手足蠕动者；于二甲复脉汤的基础上加龟板，组成三甲复脉汤，不仅可治疗阴血虚的心悸、脉促与手足蠕动之证，而且对杂病中阴虚阳亢之心悸、眩晕等证，亦多有应用；大定风珠是在三甲复脉汤基础上加五味子、鸡子黄而成，于育阴潜阳的同时，又有收敛固脱之功，运用于三甲复脉汤证见瘛瘲，脉虚，时时欲脱者；而救逆汤是于一甲复脉汤的基础上加龙骨，具有滋阴养血敛汗之功，适用于一甲复脉汤证而汗出过多者。从上面吴氏对炙甘草汤的发展可以看出，化裁后的六个方剂均以滋阴为主，体现了滋阴复脉法。

·师法不泥古，匠心独具

纵观伤寒与温病两大学派，传统认为：伤寒派重在温阳，温病派重在养阴。伤寒之复脉证乃气血不足，阴阳两虚之证，炙甘草汤复脉方乃滋阴通阳复脉宁心之方剂。作为温病学派代表的吴鞠通所创复脉汤类方，用于治疗温病阴液耗损。温为热邪，极易耗伤人体阴液，特别是温热病后期，病入下焦伤津尤甚，津液存亡为性命攸关，吴氏认为此时滋阴之法在于着力顾及阴精，不必象伤寒之阴阳两虚，必须阴阳兼顾，故其仿效仲景复脉之法，从炙甘草汤中减去温壮之品，加减变化出六个复脉汤类方，均以滋阴养血为主。这正如吴鞠通所云：“在仲景当日，治疗于寒者脉结代，自有取于参、桂、姜、枣以复脉中之阳；今伤阴者主阳亢阴竭，不得再补其阳也，用古法而不拘于古方，医者化裁也。”。查《温病条辨》下焦篇，有十几条详列各个复脉汤证的原文，观其内容，除了养心复脉外，还有潜阳熄风，用于治疗阴血虚动风；生津润燥，用于治疗咽干口燥；补肾聪耳，用于治疗温病后耳聋；补心养神，治疗温病后神欲眠；养血调经，治疗热入血室，邪去八九，脉虚数，夜热者等方面，作为善后处理之剂。

由此看出，从炙甘草汤化裁出六个复脉汤类方，即吴氏变通仲景之温阳复脉法为温病养阴复脉法，不拘于仲景复脉之方，时刻顾及温病之特性。然而在运用复脉法时，能抓住阴液亏损之病机，脉不局限于结代，凡细促、虚大、沉数或燥盛，细察如属阴液亏损者，均用以复脉。证上不拘泥于心动悸，只要有阴液枯竭之候，都给予滋阴，故吴氏匠心独具，提出了温病后期邪热伤阴的滋阴纲领。吴氏善师古法，而不泥于古方，真所谓“用古法而不拘用古方”之典范。

   可从吴鞠通对炙甘草汤发展得到启示：在临证之时，做到遵古而不泥古，深研先贤理论奥旨的基础上，师其法而不泥于方，灵活运用，则效如桴鼓。

   [该文原载于《河南中医药学刊》，作者：刘喜德，文中内容只代表个人观点，如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