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一直在流血”

亚太日报编译：梁晨婕

2016年一个炎热的夏夜，拉尼在德里亚穆纳河岸边的小屋里睡觉。通常，她会睡在屋子外面，有微风吹着让她感觉舒服，但她那天身体不适，吃过药进屋后就昏昏欲睡，没注意到和其他孩子一起睡在屋外的7岁女儿被带走了。等拉尼醒来的时候，女儿已经回来了，但浑身是血，四个男人带走并轮奸了她，其中一个人还是远房亲戚。

拉尼立马报了警，警察赶到后把她和她女儿送到了最近的医院。之后医生把他们介绍给了“全印度医学研究所”，它是印度最顶尖的医学院和医院。在那里，一名医生助手给拉尼女儿进行了检查，但他并没有跟拉尼说太多，只说她的女儿因为生殖器受伤必须要接受手术。

之后拉尼的女儿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四名嫌疑人被迅速逮捕，直到今天仍被关在监狱里，不得保释。但这起强奸案一直在等待受理，女孩儿的律师巴纳吉至今没拿到事发当晚的法医检测报告。

拉尼回忆事发的那个晚上，“女儿一直在不停地流血”，她试图用自己的衣服来给女儿止血，最后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沾满了血迹，而之后这两件衣服成为了她们提供给法医实验室检测的证据。

但现在她们已经等待结果两年了，律师巴纳吉说，“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些衣服有没有被检测。”

据2016年印度全国的犯罪记录显示，拉尼女儿只是16863名18岁以下强奸受害者之一。在那一年已知的强奸案中，超过94%的案件是熟人作案，要么是家庭成员，要么是邻居。

《印度斯坦时报》的一份报告显示，截至到去年12月，等待检测的性侵案件DNA样本超过1.2万份，而实际数据可能会更多，但印度现有的法医实验室根本没有能力处理所有的案件，在6个国家级的法医实验室中，只有3个有能力对DNA样本进行分析。此外，每个邦都有自己的法医实验室，全国一共有31个，但只有16个有能力进行DNA分析。

雷迪在印度为数不多的一个顶尖实验室工作，它独立于国家和邦一级的实验室运作，只处理法庭和警察特别转交的案件。他所在的实验室每年最多能处理800个病例。他说，“我们需要足够的资金和培训人员，才能来解决这个问题。”

霍尼韦尔是一家服务于全球的法律咨询公司，它的创始人舍尔伯格认为印度可以向其他已经克服这一挑战的中等收入国家学习，比如南非，南非在遇到这一棘手问题时，开发了一个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实验室，专门用来处理强奸案的作案工具，他们还会训练每个人如何收集证据，现在又发起了一个比较激进的项目。但是在印度甚至还没有一个关于使用DNA的方式、地点和时间的法律框架，也没有建立起罪犯的DNA资料库，这样会使得惯犯格外嚣张。

其实，自本世纪初以来，一项关于全国范围的DNA测试提案就被反复提及，但一直没有通过。2017年，印度法律根据2016年生物技术部提交的一份草案，重新起草了一份新的提案，关于规定如何使用DNA，但无法确认是否计划在2018年通过该法案。此外，任何与健康有关或与性暴力相关的问题都由国家管理，因此全国各地的改革并不均衡。

在美国和英国等高收入国家，医生对性暴力受害者的诊断会使用标准的强奸试剂盒，包括采集血液和尿液样本的试管、玻璃载玻片和用来采集指甲样本的木棒等，科学家们可以将采集的生物碎片带入实验室，构建罪犯的DNA图谱，如果这个国家有一个DNA数据库，他们可以将个人资料与罪犯资料相匹配，但是印度既没有类似的标准试剂盒也没有DNA数据库。

许多印度医生仍然沿用过时而不科学的检测方法，他们会将两根手指伸入女性的阴道，通过松紧程度来判断她是否被强奸。医生也会收集受害者体内的分泌物和毛发，但在一些案件中，受害人往往在几天后才会报案，体液证据经过洗浴等已经不复存在。由于法医在收集证据方面的拖延和不准确性，律师通常不会在性侵犯案件中依赖法医鉴定。

2014年1月，印度东部西孟加拉邦Birbhum地区一名妇女被轮奸，法医专家在该地区收集样本

2013年，在潘迪一案引发众怒后，印度增加了对性犯罪的刑事处罚，延长了刑期，并增加了死刑，今年4月，在8岁儿童遭强奸后，宣布对强奸12岁以下儿童的罪犯判处死刑，但这些政策都没有强调法医科学的重要性，刑事司法系统中也没有人真正了解DNA分析技术的潜力。

社会活动家瑞格说，2014年，卫生部曾向医疗服务提供者发布了国家指导方针，指导他们如何提供医疗服务，如何从受害者身上提取体液或毛发作为法医证据，而又不使其遭受进一步的创伤，但很少有州实施这一新的指导方针。

印度妇女和儿童发展部部长斯里瓦斯塔瓦说，他所在的部门将资助昌迪加尔中心实验室开发一种新的DNA设备，专门用于性侵犯案件的DNA分析，这将使实验室每年有能力处理超过2000例的案件。该实验室预计将于2018年底开放，并计划与法官合作，解决法院积压的未审理案件。内政部也在今年五月底宣布，法医实验室将会得到极大改善，未来3个月将开放5个高级实验室，并向警察和医院提供标准化的强奸试剂工具包。

斯里瓦斯塔瓦说:“当你每天早上打开报纸，扑面而来的只有许许多多女孩被谋杀和强奸的消息。大家已经开始意识到强奸正在成为我们社会的祸根，我们需要用坚定的态度来解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