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大牌局

12-27 生活常识 投稿:良人未归
十八大牌局
尽管老干部们的接力举报没有直接将刘铁男拉下马,但成功阻止他“更上一层楼”。这正是十八大人事牌局中,一个并未进入大众视野的插曲……

《打铁记》第十七章

十八大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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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老干部们的接力举报没有直接将刘铁男拉下马,但成功阻止他“更上一层楼”。这正是十八大人事牌局中,一个并未进入大众视野的插曲。

顶层已形成党代会、、、常委会四级领导体制,呈现递进式集权模式;四级大体按五年、一年、一月和一周的频率召开会议,行使重大表决。

党章规定,党代会的职权是:讨论和决定重大问题;调整和增选、纪律检查(简称两委)成员。以十八大为例,2270名党代表选出新一届委员205名、候补委员171名、纪委委员130名。

在这205人中,产生25名委员,25人中再产生7名常委,由此形成权力内核。每一次党代会,都会极力显示权力的编排与组合,并将自身的理论意图和人事诉求镶嵌其中。

91年前,在嘉兴南湖一艘游船上,一大13名代表选举陈独秀、李达、张国焘组成局,当时全国党员共50余人;91年后,党员翻至8200余万名,增长165万倍,党代表人数扩大175倍,权力更替碎步走向有序与透明。

鲜明的纲领、严密的组织、严格的纪律、统一的行动,如基因般决定这个政党的结构模式。如果将它类比为一个公司,称之中华共和控股有限公司,则委员可谓股东,候补委员可谓候补股东,而纪委委员相当于监事会成员。跟错综复杂的现代公司类似,这其中存在着大量的代持关系。

这家以合伙族群发展起来的公司,创业故事、营销口号与竞争机遇合成奇迹;经过规模不大的多轮增资扩股,发生几次内部人控制与管理层收购,原始股东略有摊薄,但至今仍保持着强有力的控制力。

成为股东,至少成为候补股东,是刘铁男的追求。这并不仅仅取决于他的个人意志,而是需要一个或多个庞大的体系支持,还必须经过一套庞杂繁琐的程序考验。

严格意义上讲,这套程序不是选举,而是推举——由原来的股东共同推荐并小范围最终选择,保留着家族企业的诸多特征,不同的是它由数百个有着红色血缘的家庭组成,股权更为分散。多数人如刘志军终其一生想要挤入内核,但落败于独木桥上的竞技。血统上并无优势的刘铁男,也只能以代持者的身份去竞争入场券。

在战争年代,党代表及委员候选名单由各地党委提名,委员人选也是由最高层钦定。八大和十三大成为规则成型的拐点。

1956年的八大,是建国之后的第一次党代会,距七大时隔11年。是次,人选制度进行了重大改革——先由各代表团提出一个名单,集合到,两方制定一个预选名单,返回代表团预选,然后汇集到确定正式候选人名单,再提交大会进行等额选举。

自1977年的十一大算起,党代会固定为每五年举行一次,召开时间集中于9月、10月和11月。其中9月两次,10月三次,11月有两次。11月分别是十六大和十八大,召开时间同为11月8日,也是两次至关重要的权力更替。

十八大的人事组织准备提前一年启动,具体由常委会直接领导的大会筹备小组操盘,对新一届“两委”人选进行民主推荐、组织考察和酝酿提名。

人事如牌局,是由牌手而非观众构成和开展的。每个人对应一张牌,庄家负责分配剧本和角色,每个人都可能按自己的方法表演,这就意味着牌的组合瞬息万变。在五光十色的外衣下,花豹并不能改变它的斑点。不幸的是,当局者往往难以区分这斑点到底是不是花豹。

刘铁男对晋级的期盼,仿佛渴望干柴的火种。他在大牌局中设计了一个小牌局,同样,他也是不同竞争者或支持者手中的一张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进入这个候选人名单。毫无疑问,有意让他代持的势力正在不遗余力地施加影响。

从2011年7月到2012年6月,先后派出59个考察组,分赴31个省区市和130个单位进行考察;派出九个考察组分赴全军和武警部队进行考察。常委会先后为此召开11次会议——比十七大时多了两次,专题听取各考察组的汇报,由此形成“两委”候选人名单。

这相当于党内民主前移,刘铁男想要进入新的领导集体,成为股东或候补股东,需要获得相当程度的共识,不再是“指定”那么简单。当然,民众的诉求远不止于此,他们希望这一家族公司能够上市,成为接受市场规制、财务透明与法律约束的公众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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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的机构有的叫部,有的叫委?有的叫署,有的叫局?

根据官网,有25家组成部门,1家直属特设机构、15家直属机构,4家办事机构,13家直属事业单位,23家部委管理的国家局,以及30家议事机构。其中组成部门相当于内阁成员,包括20个部、3个委。

按照中编办的解释:部,特指履行行政管理职能的组成部门;委,通常管理内容具有综合性,承担制定政策、规划、标准等职能。两者分为垂直、对口管理两种。现行法律规定,部设部长1人,副部长2-4人;委设主任1 人,副主任2-4人,另设委员5-10人。但是,数字从来是用来突破的,比如发改委的副主任最多追平一个足球队,算上委员能顶两个排。这些例外既有人事排局的繁杂,也不乏首长意志的非为。

部委之外,局的设置也有章可循。总局通常为正部级,局则为副部。也有例外,如前任国家林业局局长贾治邦由陕西省长转任,简历中特意标为正部级。这种低岗高配的现象并不罕见。

按照惯例,在党代会换届之际,国家局局长至少成为候补委员,倘若运作得好,有发改委副主任头衔的刘铁男,入局也不是不可能。他的接任者吴新雄,目前就是以委员兼任国家能源局局长。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仅是政务系统,如果叠加党务系统,事情要复杂得多。由此深知,千手观音与齐天大圣,是绝对不必担心砍手党与砍头罪的。

官场遵循胜者为王的晋级模式,正如纸牌游戏中的决胜,当牌手们受到自卑情绪折磨,发现这种游戏提供了一个征服别人的机会,从而满足为自尊而斗的生理安慰与心理需要。

除非登顶,否则,很难不在“官大一级压死人”循环中受辱。但是,即使登顶,面对这样盘根错节、固若金汤的权力金字塔,往往很难将顶层意志贯彻下去。当既得利益累积到一定规模,就会产生世袭的强烈动机,更将构成法律秩序的制度障碍。于是,就有了“政令不出中南海”,国家安全委员与全面改革领导小组似乎成了必然。

在人事牌局中,牌手们十分重视信息操控,不仅设法获知竞争者的信息,还涉及自身信息的对外传递:如何让同伴了解你手中的牌情。回到当时的语境下,刘铁男对自己的晋级颇为自信。牌手有这样的想象:“假设手中是畸形牌,那么敌方手中也是畸形牌。”刘铁男也有类似的逻辑:“我一屁股屎,竞争者未尝不是一屁股屎。” 

选拔程序无外乎考试、考核两种,这是党内保持自我活力的重要方式。领导干部的破格提拔,如果既无出色的业绩为晋身根据,也无优势的选票为群众基础,那就只有把考试的成绩作为资格认定的标准或依据。这正是科举的逻辑:学而优则仕。但是,刘铁男这等级别的官员不可能笔试,内部考核成了唯一选项。

根据首任国家能源局局长张国宝的说法,当时考察组进驻发改委,由云南原白恩培带队,考察组包括组织部的干部等。这是59个考察组之一。

组织考察之目的,本来是通过忠诚心的确认来提高行政效率,配以任免制度形成执行团队的可计划性、可预测性,从而加强眼睛向上看的政绩指向。但人事集权的另一后果,是造成驽骥成辕、尾大不掉的局面。

发改委那些退休高官的“狙击”目标,部分正源于此。一位在实名举报信上签名的高官表示,他们担心刘铁男被“带病提拔”。很难说这种行为完全源于正义与公平,但起到了关键性刹车作用。

“据我了解,发改委、能源局的干部都向考察组反映了刘铁男的问题。”张国宝公开证实,比如在考核十八届候补委员候选人时,广大干部都反对刘铁男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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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考察组散向全国同步,刘铁男马不停蹄四处奔波,他在进行每个竞争者都在发力的自选动作:拉票。

这是为了备战推荐之后的“选举”环节,在透明政治中,拉票是公开合法的行为,但于我国当下,还是红线,还是雷区,运作不好就会适得其反。

委员预选规则经八大确立后,跨越政治运动年代,在1987年十三大上再迈出重要一步——首次提出“差额选举”。党章改成这样:“可以直接采用候选人数多于应选人数的差额选举办法进行正式选举。也可以先采用差额选举办法进行预选,产生候选人名单,然后进行正式选举。”

差额选择是相对于等额选举的,前者类似于五选三,后者则是五选五,等于没得选择。这接近于李敖所说的“民主圈套”:给你们自由选择的权力,但只给一堆混蛋给你选。你去选吧,你选白了头也只能选到一个混蛋!你可以把一个很大的混蛋赶下台,接着再把一个还没长大的混蛋选上去。

十三大上,委员候选人预选差额是5%,候补委员候选人预选差额为12%。自此开始,历届党代会均沿用了差额选举的办法。以委员为例,十六大预选候选人208名,实选198名,差额比例为5.1%;十七大差额比例进一步扩大,提名221名,应选204名,差额比例8.3%;十八大提名224名,应选205名,差额比例达到9.3%。

这一系列选举规则需要组织机构落实,经过多次实践,党代会逐步形成了代表小组、代表团、主席团、主席团四个组织架构。

代表团通常以地区、部门、军队等划分,十八大中的38个代表团,除了31个省级代表团,另有中直机关代表团、国家机关代表团、企业系统代表团、金融系统代表团、解放军代表团、武警部队代表团和台湾省籍党员代表团组成。

刘铁男“拉票”并非仅仅限于北京,31个地区代表团反而占了更大的基础票额。他与夫人有不同的分工:夫人主攻北京,他自己跑地方。查询各大官网可知,刘铁男从2011年7月到2012年6月,在全国跑了不下17个省市,他通常要求会见书记省长。这一异动引起考察组的注意。

这种层面上的拉票,既非施政纲领的比拼,亦不是金钱交易的合约,而是构成政治同盟的权权交易。本是证监会出身的国家开发银行原副行长王益,曾一心梦想证监会主席职务,他的交易方式是:跟某个地方达成默契,先由银行定向提供巨额贷款,帮助对方国企上市,作为回报,地方大员将重大基建项目提供给他的关联公司,并在政治上形成呼应。此等手法的好处在于,双方并未产生直接的钱钱或权钱交易,而是非常隐蔽的权权交易,即使日后东窗事发也很难落到判决书上。

与此类似,刘铁男能与地方大员达成的交易,就是许诺审批上的绿色通道,让对方在差额预选环节投上一票。王益案已经定谳,刘铁男案的未来判词会否新添这种细节,可为后话。

尽管刘铁男最终无缘“票选”环节,但这个制度安排本身仍有可言说的空间,换言之,他本来拥有很多的晋级机会。

在党代会的代表团之下,是按地区和行业分成的小组;代表团之上则是主席团,由大会前一天的预备会议选举产生,是起承转合的组织中枢为各项程序的起承转合。

十八大主席团成员247名,包括元老、前任委座、委员和各个代表团的团长等,亦有少数基层党员代表。从成员构成可以看出,是历史、现在与未来的搭配,真实折射政治权力结构的光谱。

提出的“两委”建议名单,就是通过主席团交由各代表团酝酿。这一过程带有“拉票”色彩。比如发改委的代表,可以向所在代表团的成员介绍自己单位的候选人,为其争取选票。

根据不成文的惯例,每个省部级机构的委员名额通常为两名,刘铁男所在的发改委,在十八大中成为最大赢家——拥有四名委员。即使是四大直辖市和部委,也无法与其相比。当然,这跟刘铁男案的意外发生有关。

委员与候补委员权益不同,前者有选举权、被选举权和表决权,而后者没有。委员名单依姓氏笔画排列,而候补委员按得票高低排序。一旦委员出现缺位,候补委员中得票高者将依次递补,谓之“转正”。从制度设计上来看,候补委员是作为最高决策层的“战略备胎”。

自1992年十四大以来,先后有陈希同、田凤山、于幼军、陈良宇、杜世成、康日新、刘志军、薄熙来八位委员在任内被撤职,另有黄菊、云布龙、吕福源、李至伦、宋德福等11人在任内去世。因而,共有19位候补委员获准递补。

以单届任期计算,平均有4.75位候补委员获晋级,约占四届候补委员平均人数(151.5人)的3.1%。最近的一次是薄熙来、刘志军腾出的空位,由时任国家信访局局长王学军、武警部队司令员王建平补上。如无意外,十八大之后首位出局的委员蒋洁敏,将由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顺位晋级。

按照既有权谱,国家能源局的地位显然并不亚于国家信访局与国家统计局。只是,刘铁男并非是“落选”,而是连候补委员的候选人名单都没有进入,他失去了可能存在的递补机会。

11月14日,十八大落幕;12月6日,我微博举报,中间相隔20多天,那些人事组织故事秘而不宣,我也不知深浅,直到半年后才有机会与渠道去拼凑那些信息碎片。

一名部座表示,组织程序约定,副部级及以上官员的任命需经常委会集体通过。刘铁男未能进入候选人名单,起码已经表明,决策层杜绝了“带病提拔”的可能。

但在刘铁男的问题上,组织考核仅是选择性或偶发性纠偏,虽然认定刘铁男有病,但并无计划对他进行全面“体检”,以便发现是否已经致癌。又或因为,当事者入鲍鱼之肆太久,完全感觉不出异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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