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国家，最有钱的人都站错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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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地球知识局

本文为我局的第238观察文章，今天我们讲讲加泰罗尼亚的故事

文字：猫斯图 |  制图：孙绿 

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是一个在历史上和现代欧洲政治舞台上都扮演着刺头角色的地区。这里和西班牙常年离心离德，一言不合就要搞公投独立。

搞独立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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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不是来看妹子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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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区何以认为自己配得上独立国家，这一地区的独立传统又从何而来呢？请看今天的文章。

多变的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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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泰罗尼亚的早期历史和环地中海的蛮族居住地区没有什么不同，基本上就是被各个崛起的优势文明轮番殖民的历史。

地中海西北角的

西班牙与加泰罗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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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北非的迦太基人和来自东南欧的罗马人相继用武力踏上了这片土地，每一次都让这里成为了帝国的边远行省。

与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其他蛮族邦国一样，那时的加泰罗尼亚在无奈中接收着强势的文明输出。

后来此地丰富而强烈的特立独行倾向还远远没有在这个时代被开发出来。不仅文化形态上和今日人们所知的加泰罗尼亚大有不同，连当时此处的首府也还不是巴塞罗那，而是今日已经沦为次级城市的塔拉戈纳。

罗马统治之下

伊比利亚半岛的主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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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存于塔拉戈纳的罗马渡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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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世纪初，受到匈人挤压的哥特人叛变，横扫已经油尽灯枯的罗马帝国。伊比利亚作为边远行省的边缘地区，也从帝国管理系统中失控。饱尝了罗马城辉煌的西哥特人在帝国的默许下，选择进入伊比利亚半岛生存。

描绘哥特人与罗马人之间战争的石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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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王国在长达近百年的征战中，基本使整个半岛脱离了罗马帝国的管控，扼守了西北地中海沿岸的贸易通道，国力大盛。

西罗马帝国最终倒塌

废墟上建立起哥特人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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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整个半岛全境和法国南部的一小部分都属于西哥特王国的管辖范围之内，加泰罗尼亚自不例外。名城巴塞罗那也是在西哥特人的扶持下奠定了自己的地位，一举成为地区首府，并把这个崇高的地位保持到如今。

西哥特王国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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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穆斯林开启了北伐。整个阿拉伯帝国历史上最具有扩张性的倭马亚王朝在公元8世纪前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之一（另一个为东方的大唐）。

这个帝国在北部扩张并不顺利，被拜占庭帝国和高加索山民死死拖住，但西北线的扩张势如破竹。由帝国的埃及总督主导，阿拉伯人用两波进攻摧枯拉朽地摧毁了西哥特人的王国，在伊比利亚半岛建立了倭马亚王朝的新边疆。

倭马亚王朝的数次扩张

661-750年扩张至伊比利亚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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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泰罗尼亚的独立故事，此时才刚刚开始。

缓冲的边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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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人在加泰罗尼亚统治了20年，并以此为基地进一步向北扩张，甚至打到了当时的法兰克王国。

本以为可以轻松征服欧洲的阿拉伯人在这里遇到了名将铁锤查理。这位加洛林王朝的奠基人在图尔生生挡住了穆斯林的进攻，并在之后几十年陆续把战线推回了西班牙境内。

铁锤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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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克王国与阿拉伯帝国之间的

图尔战役（又称普瓦提埃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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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锤查理与穆斯林在图尔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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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与法兰克王国接壤的加泰罗尼亚成为了基督徒和穆斯林之间的前哨阵地，受到了查理的孙子查理曼大帝的重视。大帝在此建立了很多缓冲用的小封地，让他们监视阿拉伯人的行踪，并向法兰克国王汇报。其中最重要的封国，便是巴塞罗那伯爵领地。

查理曼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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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曼几乎统治了整个西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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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法兰克王国很快一分为三，继承者们还打来打去，本应拥有对加泰罗尼亚地区控制力的西法兰克王国（现代法国的雏形）丧失了对此地的控制权。

法兰克王国

《凡尔登条约》后三一分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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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罗那伯爵趁机坐大势力，从巴塞罗那出发，通过一系列的联姻和局部战争接管了加泰罗尼亚地区的权威。加泰罗尼亚由此成为了游离于西班牙和法国两个大国之间的政治实体。

这时候的巴塞罗那伯爵，名为爵爷，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小王国的君主。在伯爵们膨胀的民族自尊心和文化自信心影响下，整个加泰罗尼亚地区开始排挤法兰克文化和伊斯兰文化，重点培育了本乡本土的语言文字。

今天的加泰罗尼亚人之所以排斥主流西班牙语（卡斯蒂利亚语），历史源头就在这里。在他们眼中，加泰罗尼亚语是比卡斯蒂利亚语更具有历史，更具有文学性的语言。

12世纪书写的加泰罗尼亚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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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文化改造持续了将近300年，直到公元1137年阿拉贡国王将其女儿与巴塞罗那伯爵拉蒙·贝伦格尔四世联姻，导致阿拉贡同加泰罗尼亚合并。

这是加泰罗尼亚历史上的一件大事，此时的加泰罗尼亚终于和一个伊比利亚半岛的大王国发生了互动关系，并在之后成为了加泰罗尼亚不情不愿并入西班牙的基础。

加泰罗尼亚与阿拉贡联姻

伊比利亚半岛开始逐步整合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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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加泰罗尼亚人对阿拉贡王国还是很有感情的。

今天的巴萨罗纳俱乐部盾徽上，右上角的黄红相间的纹章便是所谓的阿拉贡条纹。在政治上，加泰罗尼亚自治区的区旗和盾徽也应用了这种花色。

巴萨罗纳俱乐部盾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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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条纹的蜜汁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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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闹独立的两个版本的旗子也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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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经过这一场政治联姻，加泰罗尼亚和阿拉贡基本成为了同气连枝的两个地区。

叛逆的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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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泰罗尼亚并入阿拉贡王国之后，后者实力大增，获得了和北方的法国讨价还价的机会。经过几十年的谈判和威胁，这个原本形式上附属于法国的王国在路易九世的承诺下独立了，获得了重组的机会。

1469年，阿拉贡国王斐迪南二世与占据着西班牙主体的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一世结婚，并在政治和文化上逐渐被同化。现代西班牙的雏形于是诞生。

两人的结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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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贡与卡斯蒂利亚联姻

将加泰罗尼亚也带进来了

一同消灭南方残存的伊斯兰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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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泰罗尼亚成为了国王的陪嫁，也跟着阿拉贡被纳入了卡斯蒂利亚人的管辖之下。

二王驱逐穆斯林时，加泰罗尼亚出人又出钱，赢得了国王的信任，被赋予很高的自主权利。

但毕竟在历史上加泰罗尼亚和卡斯蒂利亚两个地区相隔甚远，在文化上难以相容。尽管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主权，加泰罗尼亚人的脑后还是开始生出了反骨。

矛盾的巅峰便是爆发于1640年的收割者战争。这场战争吹响了此后几个世纪加泰罗尼亚人对西班牙的反抗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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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三十年战争进入白热化，西班牙为了和法国持续作战，疯狂地从靠近法国的加泰罗尼亚收钱征粮。

被的逼得忍无可忍的加泰罗尼亚农民手持镰刀攻进了军营，把军赶出了加泰罗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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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在法国人的支持下，加泰罗尼亚宣布独立。这也是在并入西班牙之后它的首次正式独立。但来自法国的援助并没有持续很久。

战后，西法两国互换了一部分领土，做了政治上的妥协，加泰罗尼亚就被作为牺牲品还给了西班牙。第一次独立惨遭失败。

三十年战争结束半个世纪以后，好不容易太平下来的欧洲又一次波云诡谲起来。当时统治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末代君主卡洛斯二世绝嗣。

卡洛斯二世——绝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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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欧洲王室的继承传统，法国波旁王朝的腓力公爵和奥地利大公查理都有很高的继承顺位。为了西班牙这块肥肉，当时欧洲几乎所有的君主国都选边站好，双方在欧洲大陆上又打了十几年。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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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服心不服的加泰罗尼亚人终于在战争中又找到了独立的机会。他们一开始选择支持腓力公爵，并在公爵承诺维持地方特权后宣誓效忠。

但是随着战局进入僵持，法国开始显露出疲态，加泰罗尼亚人的心思又活跃起来。趁着法国一个不注意，加泰罗尼亚从公国自行升格为王国，和法王都平起平坐了。

夹在法国与西班牙之间的加泰罗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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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战事持续下去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一向反法最积极的英国为了对付北方的俄国突然撤兵了。本就各怀鬼胎的反法同盟于是解散，腓力公爵在战场失利的情况下仍然继承了西班牙。加泰罗尼亚人倒霉的日子算是来了。

1714年战争结束之时的加泰罗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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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警示叛变的下场，新登基的腓力国王撕毁了之前承诺给加泰罗尼亚的所有自主权，并禁止加泰罗尼亚语的使用。加泰罗尼亚，迎来了加入西班牙之后最沉重的文化黑夜。

背运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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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跟西班牙的关系冷硬，加泰罗尼亚人似乎对君主制还是有着出奇的好感。

当法国大革命的烈火向南燃烧到加泰罗尼亚时，当地人的抵抗不输给任何其他西班牙人。

无奈势单力薄，拿破仑最终还是把这里纳入囊中，并将其划分成了四块区域。这便是今天加泰罗尼亚自治区四个省份的雏形。

1812年的法国地图

加泰罗尼亚为其中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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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世纪初大革命浪潮和君主制的互相倾轧中，加泰罗尼亚终于获得了一些喘息的机会。尽管中间还是爆发了诸如卡洛斯战争这样的小规模战事，但总体来说附近再没有一个大国有足够的精力去制约此地的发展。

加泰罗尼亚在经历了万马齐喑的几十年之后，又迎来了一波发展的高潮。

伴随着地方文化复兴的，是快速发展的工业。很快，在19世纪下半叶，加泰罗尼亚就成了整个西班牙境内经济实力最强劲的地区。这一优势一直保持至今。

繁荣的加泰罗尼亚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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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加泰罗尼亚

国内生产总值为西班牙最高

图为加泰罗尼亚历史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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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了人就容易想折腾，加泰罗尼亚人对相对穷困的西班牙内陆越来越感到不满，民族自立的呼声在20世纪上半叶成为了此地的主流。

再加上得到了北方巴斯克人的呼应，加泰罗尼亚的左翼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然而很可惜，这个以站错边为传统的民族这一次又站错了。

巴斯克与加泰罗尼亚

遥相呼应的两个独立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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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战先期爆发的西班牙内战中，加泰罗尼亚为了争取独立自主的主动权，加入了共和国军。尽管选了这个边，但他们的诉求其实很简单，只要求总统阿扎尼亚保证加泰罗尼亚的诸多自治权利。

阿扎尼亚

感觉并不能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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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站在正义的一方

却不一定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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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终获胜的却是大独裁者弗朗哥麾下的叛军，所有战时加入共和国军的势力全部遭到了清洗。受到牵连的不光是那些左翼联盟的社会人士，加泰罗尼亚和巴斯克这两个民族都作为整体受到了惩罚。

和波旁王朝时代的政策一样，弗朗哥独裁下的加泰罗尼亚又一次被剥夺了几乎所有自主权，沦为独裁的奴隶。文化上的消灭和同化当然也要同步进行，加泰罗尼亚语又一次成为了不可描述的语言。

每次都站错队的加泰罗尼亚人又一次为错误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西班牙内战中的巴塞罗那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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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弗朗哥死后，西班牙开始进入民主化轨道，加泰罗尼亚的民族独立倾向在矫枉过正的左翼思潮下又一次泛出水面。

1978年西班牙重新修宪时，加泰罗尼亚人积极参与其中，拉着左翼政党往宪法里塞了很多可以利用的后门。新的加泰罗尼亚自治区拥有了很高水平的自主权，甚至有自己立法和选举行政长官的资格。

虽然在目前的宪法框架下，理论上所有的独立公决都是不合法的，但加泰罗尼亚人从未放弃修宪的努力。

任期从2016年1月14日开始

的加泰罗尼亚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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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身在议会的很多政党为了争取加泰罗尼亚的选票和“赞助”，正在严肃考虑赋予各自治区独立公投的权利。

这可是覆水难收的决定，一旦把潘多拉的魔盒打开，等待着西班牙的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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