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朋友圈

12-27 生活常识 投稿:唱情歌
鲁迅的朋友圈


图片说明:鲁迅(右一)和中外友人在一起,左三为宋庆龄

《名人传记》为您盘点鲁迅先生的朋友圈。胡适、蔡元培、宋庆龄、冯雪峰,这些响亮的名字构成了鲁迅的朋友圈。鲁迅的朋友圈,让我们看到这些先生不同的侧面,这些侧面构成了丰富的、立体的、复杂而独特的鲁迅。


蔡元培:气味不相投的“此公”


蔡元培对鲁迅一向笃信不已,甚至到了爱屋及乌的程度。先前鲁迅在老家绝望透顶的时候,正是蔡元培将鲁迅调到国民教育部做了公务员,还是一个小科长。后来蔡元培到北大做校长,马上让鲁迅来做讲师,虽说在北大做讲师都是兼职的,其实待遇和教授差不多。后来鲁迅失业在上海做自由撰稿人,蔡元培又聘请他做了大学院的特约撰述人,每月可固定领取补助三百元。

在大学院做特约撰述人的四年里,鲁迅共领取补助金一万四千七百银圆,而这几年恰恰是鲁迅购书的一个高峰,因为他太富有了。后来的事实证明,鲁迅与蔡元培的友谊并非一帆风顺。蔡元培从欧洲回国,发表了以“对政制赞可联省自治,对学生界现象极不满,谓现实问题,固应解决,尤须有人埋头研究,以规将来”为主题的讲话。

鲁迅对此表示惊诧,发表了《无花的蔷薇》,他写道:“蔡孑民先生一到上海,《晨报》就据国闻社电报郑重地发表他的谈话...... 我很疑心那是胡适之先生的谈话,国闻社的电码有些错误了。”这等于绕着弯子批评蔡元培的讲话竟像博士一样糊涂。

这样的抱怨其实与事实不符。蔡元培多年来对鲁迅的关心照应有目共睹, 当然,你可以认为鲁迅生性秉直,而一向提倡“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主张、把北大变成新文化运动发祥地的蔡元培先生必定会容忍鲁迅先生一向正直的风骨,但事实其实并非如此。

不久,蔡元培提出对外招收特约撰述员。处于失业状态的鲁迅听说后很失落,每月三百元的高薪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这时候他也不提与此公“气味不相投”了,恳求许寿裳从中帮忙。自己写文章批评过蔡元培,蔡元培还会把这美差给自己吗?

不久,再也等不下去的鲁迅直接写信给蔡元培,他借为昔日的学生荆有麟写推荐信的机会,向蔡元培巧妙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信中说他这位学生“忠于国事,服务已久”,其实是自喻;至于“倘蒙假以颜色,俾毕其词,更赐指挥,实为万幸”,如此谦虚,哪里还有前面给朋友信中的清高和怨气。

一直犹豫的蔡元培可能见到鲁迅这封信后再不忍心让他失望,这才终于给他寄去了聘书。鲁迅又端起这个“无聊”的饭碗,一吃四年。直到鲁迅加入“左联”。

鲁迅逝世后,在鲁迅葬礼上,蔡元培亲为执绋,并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


▲蔡元培

▼鲁迅和蔡元培(右),萧伯纳(中)



宋庆龄:同一阵营的同志


宋庆龄与鲁迅交往频繁,但凡有重要的活动,宋庆龄一定会邀请鲁迅。鲁迅每遇重大事件,也一定会告知宋庆龄。1935年年底,宋庆龄察觉出鲁迅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便和苏联大使勃加洛夫一起,耐心地劝说鲁迅,到苏联南部的克里米亚休养,一切手续与费用他们去办。鲁迅没有同意。

鲁迅所住的大陆新村的寓所虽然设备齐全,但是人文环境不好,鲁迅一度想更换居所。宋庆龄获悉后,四处托人,设法在上海江湾找到一处宜于疗养的地方——叶家花园,供鲁迅疗病静养。还表示,叶家花园的租金由她来承担——宋庆龄对战友的关怀,可谓至情至性了。可是鲁迅再一次婉言谢绝了。

鲁迅病危的时候,宋庆龄恰因阑尾炎住院治疗。得知鲁迅病重,宋庆龄掀开被子就要去看鲁迅。医生与陪护人员忙拦住她,说她伤口未愈,不能出院。她只好让好友廖梦醒代笔,给鲁迅写了一封信:

   我恳求你立刻入医院医治!为着中国和中国革命的前途,你有保存、珍重你身体的必要,因为中国需要你,革命需要你!!!

一个接一个的感叹号,是她的拳拳之心,急迫的关爱之情跃然纸上。

一代文豪终于倒下了。由宋庆龄出面主持葬礼,墓地选在虹桥路万国公墓,这个地方是风水宝地,葬过总督、尚书、邮政大臣、上海道台,包括宋庆龄的父母。这是宋庆龄亲选的。选好墓地,宋庆龄还订了个楠木棺材,上半身为玻璃,下半身为薄板。这种半透明式的棺材,便于民众瞻仰,自然价格也高昂。丧礼的一应费用与杂务,全是宋庆龄牵头来办。送葬的路线也是宋庆龄定的,整个送葬时间长达两个小时。


▲宋庆龄

▼宋庆龄参加鲁迅葬礼



胡适:不打不成交的冤家


胡适从美国留学归来,进入北大当教授,这时候是他与鲁迅交往的蜜月期。翻遍《鲁迅日记》,记录下他们交往的文字有五十处左右。

每次胡适来八道湾,鲁迅都会留茶留饭,一则显得亲近,二则他有私房菜,这是一般人无福品尝的美味,是朱安的拿手菜——梅菜扣肉和白薯饼。这两道美食都是绍兴的家常菜,胡适吃得眉开眼笑。

表面的花红热闹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疏离,鲁迅和胡适的聚散,“和而不同”一直相伴始终。鲁迅对欧美留学归来的学人,有一种莫名的不信任感。在新文化运动领跑的“四驾马车”中,陈独秀由思想转向政治,胡适和周作人则由思想进入学理。而鲁迅,一直保持着精神的苦闷,在自言自语中自问自答,既无政治色彩,亦非学院气息。他们本应在文化构建上将一代新风开创到底,他们确实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但是为时不长便走向分裂,甚至决裂,这既有当时错综复杂的政治因素,也有各自留美与留日背景的天然对抗。

分歧从一开始就存在,鲁迅早在《忆刘半农君》中就对胡适进行辛辣的讽刺:《新青年》每出一期,就开一次编辑会,商定下一期的稿件。其时最惹我注意的是陈独秀和胡适之。假如将韬略比作一间仓库罢,独秀先生的是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道:“内皆武器,来者小心!”那门却开着的,里面有几枝枪,几把刀,一目了然,用不着提防。适之先生的是紧紧的关着门,门上粘一条小纸条道:“内无武器,请忽(勿)疑虑。”这自然可以是真的,但有些人——至少是我这样的人——有时总不免要侧着头想一想。半农却是令人不觉其有“武库”的一个人,所以我佩服陈、胡,却亲近半农。

从后来的文字里照见当初鲁迅的心情,两个曾经的好友成了两股道上跑的车。胡适阵营的新月派诸君与鲁迅摩擦不断,这构成了鲁迅杂文创作的一个母题。这时候的胡适与鲁迅已然身处两种语境,分道扬镳已不可避免:一个向左转,进入“左联”,进入共产党的统一战线;一个成立新月派,向右转,与亲近,最终回归那个被李敖称为“睾丸”的孤岛。

胡适与鲁迅的决裂发生在1933年。因为一封查无实据的投诉信,导致胡适被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开除。鲁迅的犟脾气再次发作,毫不留情地给胡适戴上了“反动的和不老实”的大帽子。抛头颅、洒热血,为劳苦大众打天下的崇高情怀打动了鲁迅。他一直在黑暗中探索,但是几十年下来,还是一片迷茫。十月革命的成功和苏联模式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而胡适则与他完全不同,先是对苏联模式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但是很快他就看到这种政治模式背后的暴虐倾向,于是对左翼文人敬而远之。他与鲁迅一生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一个要成为劳苦大众的孺子牛,一个希望以科学与民主精神重塑国家。


▲初入北大的青年胡适之

▼鲁迅



冯雪峰:牵住“牛”鼻子的人


冯雪峰来上海找鲁迅,说他是鲁迅在北大的学生,旁听过他的课。听过他课的学生实在太多,鲁迅没有办法记得清。但是冯雪峰天天过来,鲁迅也不好拒绝。 很快,冯雪峰的魅力展现出来了。两个月后,他住进景云里十一号原来茅盾住的房间,茅盾到日本避难去了,与鲁迅住的十七号是斜对门。冯雪峰在潘汉年的领导下,做了大量的翻译工作,冯雪峰找空当去见鲁迅,他们一聊就聊到夜里两三点。

民国时期实在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奇特的时期,什么怪事都有,文化界不仅百花齐放,还杂草丛生,不管是谁,三五个人就能成立一个什么团、社、派,乱哄哄你方骂罢我登场。不仅在宴席上骂,还要印出文字来骂,各类千奇百怪的报纸杂志出现在书摊上,这似乎很潮。鲁迅曾经在骂场上纵横驰骋,无可匹敌。后来,他也骂倦了。冯雪峰适时出面,做了一回和事佬,让创造社与太阳社不再吵吵嚷嚷,并求得了鲁迅的谅解。他说服了一向不驯服的浑身长刺的老头子,让创造社、太阳社与鲁迅的一帮人马结成一个新的团体——中国左翼作家联盟,鲁迅是其中最醒目的招牌。

这时候的鲁迅与冯雪峰的关系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可以说,是冯雪峰慢慢拨亮了鲁迅心中的明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方向——向左转。

在冯雪峰的影响下,鲁迅对越来越有信心,他认识了瞿秋白、陈赓、陈云等人,并竭力为革命做点事。通过冯雪峰,鲁迅与毛泽东建立了联系。毛泽东曾经说过:“我与鲁迅的心是相通的。”鲁迅对毛泽东也是心悦诚服,他曾跟冯雪峰表态:“我想,我做一个小兵还胜任的,用笔!”这两个一文一武大人物不曾谋面,却能心心相印,冯雪峰就如月下红娘,一根丝线千里牵,牵出一段传奇般的伟大情谊。

鲁迅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年,还委托冯雪峰用稿费买了许多东西送往延安,有肉松、巧克力糖、围巾、还有金华火腿,整整一麻袋。

1936年入春以来,鲁迅拖着病体编辑、校对瞿秋白遗作《海上述林》。这本书刚一出版,便随同鲁迅买的物品一起,由地下交通转送到延安。鲁迅嘱咐说:“皮脊面的一本《海上述林》送给毛泽东,蓝绒面的一本送给。”

鲁迅这头吃进的是草挤出的是奶的老牛,一辈子没有服过谁,倒是跟着冯雪峰一步一步踏进红色阵营,在他最后的岁月里做了许多他想做的事。而冯雪峰这个乡下汉子,却成了牵住“牛”鼻子的第一人。


▲被丁玲称为“长得很丑”的男人冯雪峰,其实很阳刚

▼冯雪峰一家与鲁迅一家


原文《鲁迅的朋友圈》刊登在《名人传记》201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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