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营里走出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

1946年于夏帕克巴黎。图片由作者提供

1998年底，得知中国要举办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事迹展览时，乔治·夏帕克寄来了刚出版不到3个月的自传《生命有如紧绷的丝弦——1992年诺贝尔物理学家得主夏帕克回忆录》。

李政道先生为这本自传写了序，序中写道：“这本书让我非常感动。它详细描述了乔治在波兰以及在法国的童年时光，在纳粹德军占领时期的英勇事迹，尤其是，他在集中营和监狱中所经历的艰苦生活。然而，他一直以其个人情操和热烈的同志情怀自勉、自存。”

作者夏帕克在这本书的最后几行写道：“我在集中营的同伴教会我：永远不要怕为时已晚。梦想明天，就是已经设计了未来……那么，也就做好了一生的安排。”

这也是他一生中最深刻的体会。

1924年8月1日，夏帕克出生于波兰萨尔尼小城一个贫苦的犹太人家庭。父母给他取名叫格里沙。两岁时曾随着父母去巴勒斯坦，因为在那里的生活十分艰辛，两年后又回到了萨尔尼。

1931年，格里沙全家迁居法国，他从此改名为乔治·夏帕克。生活的艰难使当年8岁的夏帕克把美好的生活寄希望于未来，他知道希望与吃苦是联系在一起的，这就是他对生活的领悟。对日后生活的艰苦他是早有准备的，即使是牢狱之灾都不曾摧毁他坚定的信念。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夏帕克参加了反法西斯的战争。1943年冬，由于叛徒的出卖，夏帕克被关入法国艾斯的一个城堡。他与一起关押的政治犯举行了暴动，结果失败了。12名优秀的法国青年被处决了。

后来夏帕克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我感到害怕，感到愤怒，但我很坚定，并没有因此而软弱。19岁的我得到了一次非同寻常的教训。”

这之后，夏帕克又被押送到德国的集中营，他在血的教训面前学会了斗争的艺术。面对猖狂的法西斯分子，他与难友一起为了生存下去想了不少办法。

夜深人静的时候，夏帕克思索着未来，他梦想做一个物理学家。母亲在他入监狱时曾给他送过一些数学、物理和地理方面的书，因理科书上有许多数字而被怀疑为密码，都被没收了。在狱中学习的梦被打破了。

幸好夏帕克在狱中认识了一个名叫布劳克的人。布劳克知识渊博，数学基础很好，夏帕克经常与他一起研究数学。每当此时，他们竟然忘记了这是在可怕的监狱之中，就好像是在学校的课堂一样，全身心地投入数学研究当中，摆脱了烦恼和痛苦的折磨。布劳克还给他上过几堂精彩的集合论课，夏帕克很多数学知识就是在这里学到的。

1945年，战争结束了，夏帕克走出了监狱。3年的狱中生活耽误了时间，受尽了折磨，却使夏帕克成为一个坚强的人。他以充沛的精力投入了新的生活。在集中营，他学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安排好了今后的一切，勇敢地走向未来。

从集中营出来，夏帕克又开始了新的求学生活。1954年，他在巴黎法兰西学院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

此后，他主要从事探测器的研究。1958年，应美国物理学家莱德曼的邀请，夏帕克加入了欧洲核子研究中心。1968年，他制造出多丝正比室，还研制成功了漂移室。

1974年，丁肇中和里克特同时发现了一种新粒子，它被命名为J/φ粒子。时隔不到两年，1976年10月，丁肇中和里克特双双登上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宝座。从历史上来看，一项新的发明或发现，要经过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考验”才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是什么神奇的力量使丁肇中和里克特如此迅速地获奖呢？

8年之后，另两位粒子物理的研究者卡洛·鲁比亚和西蒙·范德梅尔由于“对导致发现弱相互作用的传递者场粒子W和Z的大型工程作出决定性贡献”而获得198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诺贝尔物理学奖对粒子物理学的发现如此相信不疑而不用更多的时间去考验，确实是一个令人难解的谜。

1992年10月14日，谜底终于解开了。这一天瑞典皇家科学院宣布：乔治·夏帕克由于发明和研制出若干粒子探测器，特别是研制出多丝正比室而获得199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

原来J/φ粒子的发现者和中间矢量玻色子（W和Z）的发现者都是使用了夏帕克的发明成果。而夏帕克发明的探测器是大家公认准确的仪器。

夏帕克的工作使得粒子物理学家能够把他们的兴趣集中在罕见粒子的相互作用上，并且可以取得预计的成果。按照丹麦粒子物理学家汉森的说法：“如果没有夏帕克的成果，那么在过去几十年中世界上核子物理领域不可能有谁能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在一个展览会上，夏帕克看见他的照片挂在玛丽·居里照片的旁边。一阵强烈的不安感涌上了心头，他感觉好像侵犯了圣土一样。他不安地说：“我的照片真的有资格挂在她的照片旁边吗？这怎么可能呢？现在我要思考这个问题，力求弄懂当物理学家的意义，也许我可以解释我毕生的热爱是物理学。”

（作者系原中国科技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