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袁世凯的表演艺术

03-14 生活常识 投稿:管理员
戏精袁世凯的表演艺术


人际交往有规矩,这规矩就是“礼”。在中国人的语境里,“礼”无限高大上。其实“礼”的核心就一个意思:“让别人舒服”,孔子说法是“克己复礼”。交往的过程中,如果别人不爽,那是失礼;如果别人特爽,那是演戏。


民国官员交往人物多,人际关系复杂。为了平衡,场面上的应酬难免做做秀。一代枭雄袁世凯,对这行极为精通,善于笼络天下英才为己用。不过,袁世凯入戏太深,表演太过,穿帮之后沦为笑谈。



袁世凯任民国大总统期间,蒋百里和蔡锷这两位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曾分任总统府参议和办事处处员,蒋百里的老师陈忠恕任机要秘书。他们近身接触到袁世凯,对他的表演深感震撼。根据他们几人的回忆,民国记者陶菊隐做了传神的记录,并在《蒋百里先生传》中完整保留。


无剧本、不见人


对于初次见面,袁世凯极为重视,初见示恩,以亲收心。


事前要对来人的情况做到了如指掌,见面目的、场所、穿着、道具、对话等等全部都要精心准备妥当,在看似平常的客套中不显山不露水地完成对人的考察、或是震慑、收买等目的。


比如留日学生孙江东,在日本留学期间积极参加浙江同乡会活动,曾是同乡会的刊物《浙江潮》的执笔人。回国以后,有人向袁世凯推荐孙江东。


袁世凯预先做足功课,在与孙江东的初次见面时,拿着一卷《浙江潮》对孙说:“你的文章我早已看过了。”让孙江东有一种裸露的恐惧感,不敢怀有二心。


又比如二次革命时,全国划分拥袁和反袁两道阵线,宣布中立的,只有浙江的朱瑞和云南的蔡锷。在袁世凯的武力镇压下,反袁的都流亡海外,袁世凯腾出手来,电召朱瑞和蔡锷进京。


朱瑞进京,按照觐见大总统的礼节,一身戎装等待召见。


袁世凯命人出来说:“朱将军自家人,用不着朝衣朝冠的,请换便衣来见。”


意外吧?你正式他就随意,你军服他就便装。第一回合先从心理上让别人服从。


朱想出府换衣,又被来人阻止,引导他走进一间屋子,里面有现成新制的狐裘马褂。朱换装后对着镜子一照,完全像照着他的体裁剪制的。“朱不禁暗暗称奇,同时却又有受宠若惊之感。”


这只是序曲,接下来更精彩。


第二回合的路数跟见孙江东一样,让人敬畏的同时还感恩。


换好衣服后,朱被引进居仁堂。


一个矮矮肥胖的老头儿也穿了狐裘马褂,其质料和色彩完全相同,这一下不由得不把朱怔住了。呵呵,情侣装啊。


服装的一致暗示了思想的一致。到这一步一般召见对象已经被征服。袁世凯还要加把火。


老头儿满脸堆着笑,请他坐下,东谈一句,西说一句,亲切如家人骨肉一样,才把朱的不安定的心理安定了下来。


谁知老头儿话锋一转,忽然问:“你若是反对我,就该称兵独立,若是反对乱党,就该协同讨伐,你宣布中立是什么意思呢?”


朱嚇得战战兢兢不知怎样回答。


一摸一打、恩威并施,朱瑞完全臣服。


袁世凯马上把别的话岔开,而且态度还是一样的和善,像对这问题毫不在乎似地。末了说:“你快快回任地方,地方治安要紧。”


怎么样?这戏演的没话说吧?三板斧就把一位地方督军收拾得服服帖帖,谈话火候把握极为到位,起承转合挥洒自如。整个过程的主动权完全由袁世凯掌握。


朱出去后,袁世凯十分得意,向左右扮了一个鬼脸,“这无用的家伙,我很放心得过。”


这场戏,说是没有脚本,没有提前排练,完全靠袁世凯临场发挥,谁信呐?


所有的道具都是精心准备,所有的对话都是事前酝酿,没有偶然,没有随意。看似东拉西扯的家常话,隐藏着很深的逻辑关联。


呵呵,做官不易。


以畏惧,分上下


第一次见面的戏,目的是把人拉进自己阵营。第二场戏可要变换风格。袁世凯的表演是再见立威,以武收心。


几天后朱瑞再进府向袁世凯辞行,这番的气象竟然大不相同。只见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森森如临大敌。


进了居仁堂,佩剑荷枪的士兵忙碌往来,像到了阎罗殿上。袁世凯一身军装,高坐上面。


注意这个细节,袁世凯真是一位出色的好演员,他深知服装对演员角色塑造的重要性,这个法子运用起来十分娴熟。


朱瑞穿军装,他假惺惺说穿便装亲近;朱瑞听话“上朝”也穿便装,以表达对领导的忠心,他又穿军装。玩呢?


朱瑞的不知所措,说明袁世凯的表演达到了效果。


袁世凯这次对朱瑞语气严厉,什么“国家不可无纪律”啰,“你要好好儿干,胡闹不成事体 ”啰,一连串的训斥嚇得朱汗流浃背,他穿的狐裘马褂又不能脱下来,“悚然肃立,不敢仰视。”


这一次见面,算是正规场合的见面。袁世凯换正式的军装对朱的便装,坐高位以临下,严厉训斥不留情面,方方面面都把朱瑞压制得没有二心。


后来,朱瑞果然终生不反袁世凯。


真心为袁世凯的表演点赞!


笼人心,戏做足


民国官员待人,亲疏有别。


私下怎样相处不去说他,公众场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领导越是严厉对待的,关系越亲近;反之,领导越是客气的,关系越是一般,甚至是对头。


蒋百里


一九一三年六月十八日,蒋百里因为陆军部在经费上为难军校,一气之下开枪自杀。


校长自杀消息由学校立即上报总统府咨议孙江东,他是蒋百里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孙马上报告总统府秘书股,恰巧蒋百里的老师陈忠恕当晚值班。陈遇急事可以随时报告袁世凯。


戏来了!看袁世凯怎么表演。


袁世凯接到报告,连连跺着脚向陈说:“你快快打电话给交通总长曹汝霖,叫他快快到日本公使馆找日本好外科医生到保定,看看还有救否?”


对啊,就是那个“五四运动”中遗臭万年的卖国贼曹汝霖,他也是蒋百里留日同学,不过他们关系不好。


有大总统发话,效率出奇的高。不到一刻钟,送日本医生到保定的专车就由前门外火车站开动了。


随后,袁世凯命陈忠恕起草下令参谋总长阴昌带队速到军校调查真相。


处理完毕后,袁世凯向陈嘘了一口气,“阴午楼(注:阴昌字午楼)一定办得很公平,他也是百里的老师。你放心去睡吧。”


平心而论,袁世凯连夜的应急处理无可挑剔,甚至还很偏心于蒋百里,在当时陈忠恕和以后蒋百里看来,这样的领导真不错。


领导与百姓不同就在于领导能调动的公共资源多。为解决下属问题尽可能地把戏做好做足,袁世凯没话说。


次日一早,陆军部总长段祺瑞向袁世凯汇报,蒋百里自杀不关学校的事,一推三五六。


袁世凯脸色很不好看,让段祺瑞不要管这件事。


听说蒋百里伤不致死,袁世凯命令至少留一名医生在保定继续治疗。又派参谋次长带上牛奶、补药到保定慰问,一切医药费用由总统府开支。


好,到此为止,袁世凯还算是本色出演。虽然风格有点夸张,但都还说的过去。


蒋百里伤情稳定后,请求辞职。袁世凯把他转到天津疗养。


这之后的戏,袁世凯演的有点过。


其一,探病。三个月之后的一天,袁对陈说:“百里已到北京,在东单牌楼川田医院。你可以去看看他。”


陈忠恕赶到川田医院时,蒋百里刚刚从天津转院被送到病房。陈忠恕暗自惊叹袁世凯的精准。这又是袁世凯的伎俩,炫耀智慧,让人感觉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瞧,袁大头操心的事真多。不就看个病人吗?至于这么算计吗?


陈忠恕是身边人。身边人待的长了会把领导琢磨成透明人,在身边人面前演戏本就多余,再演过了,更是画蛇添足。


其二,重用。蒋百里转院当天,袁世凯当即下手谕让陈办理:任命蒋百里为总统府军事处参议,月薪三百元。


没想到,手谕到了军需长那压住了不办。这可真开眼界,一个可以为所欲为当皇帝的人,竟然政令不出总统府。


原来是段祺瑞让搁置不办。袁世凯生气归生气,只好再下手谕,将蒋百里的参议升为一等参议,连同一个月的薪水限当日办好。


因为段祺瑞兼任了总统府的军事处长,怕蒋百里上班了受气,让陈忠恕转告蒋百里不用上班,钱照拿。


这戏演的足。


段祺瑞是袁世凯老部下,羽翼已成。不仅在用蒋百里问题上段祺瑞不听招呼,后来基本上我行我素,袁世凯之死跟段祺瑞等人的内斗有直接关系。


袁世凯的内部关系已经失控,蒋百里事件无疑加了一把柴,而袁世凯的演戏等于再浇了一勺油。


其三,做媒。日本派出为蒋百里治疗的医护人员共两人,一名医生一名护士。护士叫佐藤屋登,在照护蒋百里的过程中二人相爱。蒋百里托袁世凯说媒,袁世凯找了日本公使,公使让医生做她的工作。最终,蒋百里娶得美人归。


在蒋百里老家已有传统婚姻情况下,大总统亲自做媒,为了得人心真是用心良苦。


戏演的再好终究是戏,离开了做人本质的表演就只剩下演技。袁世凯倒行逆施做皇帝,终究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人生不是戏台,只能本色出演。


谁表演,谁将被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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