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佛~佛教在印度灭绝的深层原因

公元九世纪,湿婆教领军人物商羯罗为复兴印度教,在印度由南向北展开了宗教辩论的大进军,打击其它异己宗教,主要的目标是佛教,耆那教。当时的婆罗门教正在向印度教转型:湿婆教与婆罗门教的另一大派吡湿奴派正在达成和解,两大派趋于统一,转型后的婆罗门教更名为印度教,其主神由湿婆和吡湿奴共同接受信徒的崇拜。
当时阿拉伯人已经再中亚掘起,阻断了印度次大陆的海上陆上的商业贸易的交通线,使印度各城邦领主的税收锐减,而庞大的佛教僧团组织不事生产,只靠供养的出世理念给各个信奉佛教的领主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另一方面,佛教完全禁欲的教义,使佛教无法像婆罗门教一样~生于婆罗门家庭天生就是婆罗门教徒,婆罗门教少了佛教招揽信徒的麻烦,而佛教时时为招揽信徒,投入大量的精力,人力,财力。更加使供养它们的领主不堪重负。婆罗门教也有出世修行说,但那是在老年之后,而不是佛教徒的一生修行出家。这也是印度佛教为应对这些形式而日益经院化,大乘化,密教化的原因。
佛教原来是对婆罗门教祭司专权的一种反抗,佛陀最早提出的“众生平等”表达的就是对婆罗门垄断神权的反抗,让任何人都可以有享受发高尚生活和发展的机会,最初,大量的低种姓贱民加入佛教阵营的原因也在此。而作为农奴主的刹帝利也是为和婆罗门对抗而加入佛教。
而佛教在发展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使平民中从事农业的人地位更加低贱。佛教和耆那教强调的不杀生非暴力,使得信徒把耕地视为贱业,原因是耕地会杀死蝼蚁的生命。耆那教与佛教的不同是,它容忍了婆罗门教种姓,去适应,而且耆那教徒多数经商,有经济基础,就有了佛教僧团没有的自主的生存空间。佛教在这两个问题里,观点完全独立,不肯配合妥协。
佛教的教义与印度教有根本的分歧,佛教的因缘说与印度教的梵我如一,不可弥合。大乘佛教龙树的中观派的“空”与印度教的“梵”虽然十分接近,但佛教否定灵魂真实存在的理论,印度教不与接受,加上佛教一直反对婆罗门教吠陀正统,所以佛教和印度教婆罗门教的争端不可调合。
印度的历史文化背景构成了印度教的三大源流:万物有灵论以及湿婆崇拜,母神崇拜,吠陀至上,在印度根基深厚。而原始佛教否定其全部,在与婆罗门教博弈中,陷入本体论的争辩,扩大了佛教的万神殿~佛教大乘产生了,佛教大乘的产生进一步分裂了佛教阵营,弱化了佛教的影响。
佛教为应对越来越严酷的挑战,想借助印度民间的原始宗教坦陀罗教密派的力量,挽回颓势,并且大力发展坦陀罗密传的理论,加以实践,把密派提高到极高的理论与实践高度,但这一密教化,反而成为被湿婆教攻击的口实。坦陀罗性力密教在发展和成熟后,被印度教并入,成为印度教性力派的一个组成部分~遵循印度教仪轨教规的坦陀罗密教右派。而坦陀罗教的左派,沦为异端,在印度的传播成为秘密会道门~已不是宗教,为印度主流文化,印度教不齿。佛教接受的坦陀罗教左派后,发展成为佛教密宗,佛教的密教由神秘主义走向肉欲。在婆罗门教和佛教的千年斗争中,婆罗门教改革成印度教,成为一个包容万教的,仪规,仪规,教义减化后,与时俱进的宗教。
在湿婆教与婆罗门教中的吡湿奴派融合改革成为统一后的印度教的同时,佛教失去了底层农民的支持~婆罗门教农民的地位比佛教里的农民地位高,失去了佛教主体刹帝利领主的支持~庞大的僧团集团占用了各城邦领主的财政资源。而佛教内部经院化,大乘化,密教化的分裂斗争,进一步削弱了佛教的竞争力。各城邦领主转向了新兴改革后有深厚历史文化的趋于统一的印度教,底层民众也拋弃了让它们成为新贱民的佛教。佛教在印度生存的土壤已经没有了,灭亡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公元12世纪末到公元13世纪初,随着伊斯兰教突厥人入侵印度次大陆,在军事的打击下,逃过大屠杀的印度最后一批僧俗佛教徒携经卷逃往邻国,经尼泊尔,加湿弥罗逃到西藏和克什米尔山区,这些僧侣和密宗的班智达在这些地区开创了佛教的密宗~藏传佛教。
留在印度的佛教徒,改宗信仰了印度教的湿婆派,或皈依了伊斯兰教,印度教里的一个特殊种姓“巴塔查里亚”,就是信奉佛教还宗印度教的迦湿弥罗人。佛教在印度和婆罗门教1700多年斗争后,趋于灭亡,在伊斯兰突厥人的军事打击下,在印度彻底灭绝。
印度教因为各土邦领主的持续抗争,被新的外来突厥伊斯兰接受,至今仍是印度最大的宗教。耆那教的宽容谦卑使得耆那教至今流传。佛教在印度灭绝后700年后,锡兰人达摩波罗联合了印度境外的佛教徒,成立了“摩诃菩提会”,在印度佛教的成佛处发起了印度佛教的复兴运动,印度新佛教信徒至今有500~8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