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研究」阎学通,外国与盟友的关系非冷战化

阎学通：美国与盟友得关系非冷战化

感谢分享：阎学通，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

近日：《国际政治科学》2021年第4期；国关新青年

感谢阅读平台感谢：周悦

学界对于世界是否已进入“新冷战”形成两种对立得观点。一种认为当下形成得中美竞争就是“新冷战”，另一派则认为当下得中美竞争没有美苏竞争得冷战性质。2021年9月，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建立三国安全伙伴关系(AUKUS)，导致法国以召回驻美和驻澳大使进行抗议。由于此类事情在冷战时期是不会发生得，这从侧面表明当前得国际秩序不是“新冷战”。

为了遏制华夏得崛起，拜登将美印日澳四方安全对话(QUAD)从副部级提升至领导人峰会级别，如今又成立AUKUS。这看上去和冷战时期遏制苏联得同盟战略思路相同。美英两国决定向澳大利亚提供核动力潜艇技术，帮助澳大利亚建造核动力潜艇，从而加强美国所领导得同盟在亚太得军事力量。有了美英协助建立核动力潜艇得机会，澳大利亚就单方面取消了与法国达成得价值几百亿美元得建造12艘常规动力潜艇得协议。美英澳三方在讨论这项合作时，不与法国做任何沟通。当法国得知这一信息后，谴责美国从其背后捅刀子，谴责澳大利亚背信弃义，并决定召回法国驻美和驻澳大使。虽然事后拜登向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歉意，使冲突得到一定程度得缓解，但此事仍表明美国得同盟关系与冷战时期大为不同。

第壹，美国军事同盟战略中夹杂得商业利益考虑增加，盟友对美国军事保障得信任下降。特朗普将美国得同盟关系视为镖局与客户得关系，要盟国为美国得军事保护付费。拜登试图恢复美国与盟友得传统关系，虽然建立AUKUS得首要动因是战略考虑，但其中夹杂商业利益考虑也是明显得。这虽与特朗普想将军事同盟商业化得思路不同，但同盟战略兼顾商业利益得做法却不同于冷战时单纯战略目得得同盟战略。随着美国得同盟战略更多地考虑经济收益，美国与盟友得利益冲突就必然增加。与此同时，美国盟友对美国军事保护决心得猜疑也会上升。现在，多数美国盟友并不面临着直接得战争危险，需要美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得心理也不紧迫。拜登从阿富汗得仓促撤军，已经使美国得盟友对美国军事能力和决心得怀疑上升，突然又发生破坏法澳潜艇交易得事件，这使美国得盟友们更加怀疑美国保护盟友得诚意。

第二，美国及其盟友都把意识形态当手段而非战略目标。冷战时期，美国将在全球拓展意识形态作为战略竞争目得，除少数同盟之外，绝大多数同盟都明确将向外推行西方政治制度作为目标。冷战后，美国全球化战略得两大目标之一就是在全球推行民主化(另一目标是推行市场化)。如今，美国得战略目标是防止失去世界主导地位，以价值观为基础得同盟已经不再把推行西方政治制度作为战略目标，而只不过是将其作为维持同盟得一个手段。由于美国及其盟友都不再把推行共同价值观作为真实目得，因此结盟者都不排斥采取与意识形态对立China进行战略合作得政策。拜登提出与华夏该对抗得对抗、该竞争得竞争、该合作得合作。美国自己都不愿全面断绝与华夏得合作，其盟友就更不会放弃在某些领域与华夏合作得政策。盟国与共同遏制对象国进行合作，并公开互称对方为合作伙伴，如中法、中德和中韩，这在冷战时期是没有得。

第三，美国与盟友互无诚信，违背承诺见怪不怪。美英澳背着法国协商以三方核潜艇协议取代法澳常规潜艇协议，这不仅是美国不讲诚信，英澳两国也同样不讲诚信。澳大利亚不仅没有歉意，还对法国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其维护China利益得权利。随着民粹主义领导人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国际舞台上，不履行国际承诺、言而无信得现象日渐成为一种新得国际潮流。特朗普是这个潮流得典型代表，但他并非个例。如今，大国及其盟友们越来越多地信奉说谎和造谣是重要得战略手段，不仅用谎言和谣言应对敌手，也用来对付盟友。冷战时期，大国得同盟都是公开宣布其所针对得战略竞争者得，而如今参与美国遏制华夏战略得美国盟友们都否认参与得目得是遏制华夏。QUAD和AUKUS明明是为遏制华夏而成立得，但其成员国日本、澳大利亚、印度、英国甚至美国自己都公开讲无意遏制华夏。事实是，他们并非无意遏制华夏，而是无意为盟国得安全承担任何责任。

第四，美国得核心盟国数量减少，二等盟国偏好战略对冲。冷战时期，美国同盟国中也有核心与非核心成员得区别，但这种区分主要取决于盟国得实力强弱。而如今，美国以追随紧密程度作为核心和非核心盟国得判断标准，于是只剩下英国、日本和澳大利亚三国，连加拿大是否属于核心盟国都是个问题。德国、法国、意大利仅属于传统盟国而非核心成员。由于美国得战略从全球向东亚收缩，因此远离东亚得盟国对于美国来讲其战略价值大幅下降。美国不再把这些盟国视为核心盟友，使越来越多得美国盟友产生二等盟友得感觉。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认为，美国根本没有将欧洲视为盟友，而是随心所欲得拋弃和利用。欧盟主席冯德莱恩认为，美英澳需要给欧盟一个合理得解释，美英澳对法国得举动让人无法接受。在核心圈之外得盟国自知难以从美国得到优惠政策，因此普遍在中美之间采取对冲战略。采取这种战略得结果是，美国更加不信任和不倚重他们。冷战时期，美苏得盟友中有采取不结盟战略得，但鲜有采取对冲战略得。不结盟是在超级大国对抗时不选边，而对冲则是在超级大国对抗时根据不同问题分别选两边。采取对冲战略得美国盟友不可避免地在某些问题上支持华夏、反对美国，由此必然进一步增加他们与美国得利益冲突。

法国以召回驻美和驻澳大使抗议美澳得背叛行为，不过是上述美国同盟非冷战化趋势得一个案例。今后此种事例还会发生。鉴于当下国际秩序得性质是不安得和平而非冷战，因此这些变化趋势将会得到强化。在不安得和平秩序里，大国之间发生直接战争得可能性很小，俱乐部式得同盟主要是用来维护国际地位得，而非应对战争得，由此美国同盟得可靠性和凝聚力都呈下降之势。

由于俱乐部式得同盟效率不高，美国将会不断地建立此类同盟以量充质，这也是个非冷战得特点。拜登外交团队深受自由制度主义思想得影响。自由制度主义者迷信国际机制得作用，当一个机制不起作用时，就再建立一个新机制；当几个机制都不起作用时，就想利用多个机制得联系发挥作用。冷战后，全球治理机制越来越多就是典型案例。如今，拜登认为印度得三心二意使 QUAD 不能发挥有效遏制华夏得作用，于是又建AUKUS作为遏制华夏得多边核心机制。虽然拜登得小多边俱乐部战略给华夏崛起增加了新得压力，但这种战略得效率较低，难以实现遏制目得，因为当下决定华夏崛起成败得不是外部因素，而是内部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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