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方成与王林的“花和尚”

（一）

上月中旬，“天马”网友送我一本其兄的作品《方成王林水墨漫画》（香港天马图书出版公司2004年出品）。收到当日我漫不经心翻阅一遍，合上画册后忽然眼睛一亮，发现这本漫画有一大亮点——“花和尚”。昨晚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顺手抓起画册，翻开里边几幅“花和尚”，突然这些腆着大肚、笑眯眼睛的和尚变得无比高大，也让我眯起眼睛、张大嘴巴笑起来了。

方成先生在书中画有三幅“布袋和尚”：第10页和第38页两幅《布袋和尚》，和第20页《笑一笑，十年少》。三幅作品画面都轻描淡写、幽默夸张，画上三个胖乎乎的“花和尚”笑容满面，歪着脑袋，痴憨可爱。尤其《笑一笑，十年少》中的胖和尚，自然自在地敞开衣襟，挺着滚圆的光肚皮，左脚搭在鼓鼓囊囊的布袋上，脚丫子有动感地朝天张开，似在煽风一般，那副笑容可掬、神态超逸的憨痴模样，足以令人忘我倾心，除尽烦恼。看着这些令人羡慕的圆胖和尚神情大方、自在潇洒的样子，我真想对每天控制我食欲的妻子呼吁：如果你要我变得可亲可爱，那就让我大胖起来吧，哈哈！

方成先生给两幅《布袋和尚》的题词可谓妙绝，第一幅题的是：“这个和尚不平常，心无牵挂喜洋洋；肩扛布袋非新意，引人寻思做文章。”（第10页）第二幅题的是：“前面腆着大肚，后面扛大包袱；包里装的是啥，天机不可泄露。”（第38页）“花和尚”的“天机”是什么呢？我想就是那个胀鼓鼓的大包袱里，装着的“凡尘欲望”啊，哈哈。“花和尚”最伟大可道、最“引人寻思做文章”的地方，就是他怀有至高无上的本心，能超越知识和不快乐的折腾；却又不着“制服”、笑视寰宇，随意混迹物欲世界，尽享人间灵肉之乐；而且他不为以身试法、违背禁忌感到内疚惭愧。他们那种“无牵挂”、“非新意”的“喜洋洋”精神，实是禅宗明心见性的至高境界。难怪禅宗大师回答“佛是什么”的问题时，常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我想还可在后面加一句“想女人就找”，哈哈！我和许多人在高谈人间信仰和道德问题时，常常感怀至深，催人泪下；可是我和狐群狗党闲情山水、吃喝玩乐时，却又津津乐道于男盗女娼、偷鸡摸狗而不觉羞耻。我的高尚是真实的，我的无耻也是真实的，因为我是矛盾而自在的“人”，是“同党”李映颛先生所说“亦色亦空，非色非空”之“超人”。超人力量规定世事的最高原则之一是“矛盾”，“人”作为超人力量的作品，唯有修成圆融自然、完美自在的矛盾个体，方是“上帝”精心打造的宝物啊，而这个人间宝物的代表，就是方成大师绘制的这类“花和尚”。

王林先生在这本漫画集里有多幅“花和尚”，有的直呼其名，明白畅晓，甚快人意，画法上也有方成大师那种轻描淡写、开怀大肚和幽默夸张的风格。但与方成师相比，王先生的“花和尚”神机不巧、禅意不足，原因是“住相”过多、色空有别、融进了世俗的是非观念。如《花和尚》（第19页）、《花和尚鲁智深为朋友敢闯野猪林》（第33页）、《花和尚造像》（第61页）、《花和尚练功图》（第68页）等，均以俗气浓重、正义深厚的鲁智深为原型，这就在取材上“住相”了；图中人物怒目而视、横眉冷对，富有快意情仇之感，这在意境上又进一步“住相”，从而减少了本心“花”与“乐”的分量。或许王先生善画俗世的“花和尚”，而作为“超人”的“花和尚”，方成大师的画法要技高一筹。人“心”进到禅境的本心上，是儒佛相背而佛道相通的：无功亦至功，无道亦至道。遗憾王先生的“花和尚”，都“住”进了“功”、“道”之中，降到了“儒”的层次，因此其神态虽然英武盖世，但却少了方成大师那种无相、无住的“至高”气象。

我把这本画册推荐给一位喜好绘画的朋友看，第二天我问他有什么“好玩”的没有？他说要安静地琢磨一下。我说你糟蹋上帝赋予你的圣洁本能了，你白费那个学问、艺术的力气干什么？要让读者读懂的“作工”（圣经语），是高明画家已经“作”了的，最高智慧的作品，就是那种勿需智慧去赏析，而凭本能就能看得明白和快乐的作品。《方成王林水墨漫画》，就是我的第一本只凭本能就能看得明白和开心快乐的作品，也是我这个不爱艺术的人仅爱的几本画作之一。

（二）

在方成大师与王林先生的人生漫画中，我最欣赏“神仙”与“花和尚”这两个角色，因为它们有力地支持了我的人生观点。“花和尚”笑傲江湖，混迹物欲世界尽享人间之乐；但他又能超越知识，不泯本心，不生愧疚，入出尘世的超逸之态浑然天成，可见“花和尚”是“可色可空，亦色亦空，非色非空”的矛盾“超人”。方成大师画的残腿神仙《神仙也有残缺》（第32页），这幅杰作亦画亦蝉、亦蝉亦画，抽象看是一句禅语，具象看是一幅漫画。因为不是“风动幡动”而是“心动”，所以外动是心，残缺是心；心包容残缺，心就是残缺的完美，心内残缺的神仙，就是完美的矛盾“完人”。

“我家”人生理论的核心是快乐，真正快乐的实质要求是：生于知识而超越知识。任何一种实现快乐的时间、环境和方式，都会被尘世凡夫“心住”知识，而“心造”两种以上的是非观点。如获利是快乐的，但儒家要求“取之有道”；如吃喝玩乐是快乐的，但正人君子认为那是坏人坏事，等等。在所有使人身心快乐的人间情事上，除了“助人为乐”一项，其余均与“坏”字有关；而“助人为乐”之事，也有人认为它是“坏”事，是污浊公正世风的假道行。这些对立纷争，全是超人力量规定人生折腾的“矛盾”原则的重要表现。那么你要自在快乐，就要超越世俗之人“色空有别”的“住相”心动，超越世俗知识支撑、纠缠的“是非”愚念。

人是超人力量制造的矛盾个体，如果你“人为”求取知识折腾中的“完美和谐”，就会违背神灵旨意。前年我因努力工作被评为“优秀公务员”，去年一年平安无事且依然有成，还被领导表扬几次，被一些网友赞拜有加。年末之际忽然觉得情绪不安、心神不定，感悟超人力量在警示我违背了它的“矛盾”圣旨。12月2日下午是单位例行的学习会，我午睡起来后毅然决定不去开会，也不请假，然后寻着本心与本性的指引，飘飘欲仙地游到一家星级酒店最豪华的“浴海”去洗澡。想到在这快要结束的“完美”一年里，终于在单位公正无私的考勤薄上留下“旷缺”，就顿生一种不同寻常的安全与平衡之感。但是“人为”制造矛盾不能过分，否则一样会违背超人力量的“矛盾”法则，会让超人力量有“夺权”之嫌；因为只有超人力量制造的矛盾才是自然和谐、完美天成的。你的快乐，唯有去适应超人力量制造的矛盾并超越折腾，像“花和尚”和“残缺神仙”一样地生活。

“人”是超人力量的作品，而超人力量规定世事的最高法则是“矛盾”，因此真正的快乐人必然是生存得圆融自然、完美自在的矛盾个体。悟觉矛盾和超越知识的快乐人——“好有人说，坏有人道”的快乐人，就是超人力量精心打造的宝物，这个宝物的代表，就是方成大师绘制的“残缺神仙”和方、王二师共创的“花和尚”杰作。真正的神仙与和尚只管“出家”一界，而“残缺神仙”与“花和尚”总管“入出”两界，是在知识折腾和超越知识两种境界中来去自如的快乐超人。我想我这个矛盾体和快乐人，就是方、王二师笔下“残缺神仙”与“花和尚”的人间化身，是超人力量精心打造的旷世宝物！

世人一定会说我的理论是歪门邪道，这绝对没错啊！那么没错就别管他！如果佛道禅宗说我附会高雅，有辱门风，要打屁股；那么我就“分离，另立山头”好啦——将自己的人生观命名为“我家禅”，这样老夫就是“开宗大师”啦——哈哈！哈哈！

（2006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