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秘史》第

二月,陶侃、溫峤、庾亮、郗鉴等諸軍攻石頭,連三日不下。建威長史滕含募健卒五千,在城中東擊甦逸。與任讓交戰,任讓大敗,其兵自溃。合兵穫逸及韓晃斩之,大開城門,引諸軍入城。含引將士,入保後紀、公卿百官,令部將曹據抱成帝,奔溫峤船,使請侃、亮、鉴等以兵衛之。
成帝既登峤舟,侃、亮諸大臣,頓首號泣,請罪曰:“臣等不能早發義兵,使陛下為贼所困!”帝泣曰:“若非卿等盡忠,朕安得複有此今日!”言讫,君臣皆喜。時滕含執任讓及西陽王羕至,帝命殺之。陶侃與任讓有舊,為請其不死。成帝曰:“是殺吾侍中右衛劉、鐘者,不可以赦之!”於是乃殺之。
司徒王導等請成帝入城,百官隨王導,既接帝入城,令取故節。陶侃笑曰:“甦武似不如此!”導有愧色,心甚不悦。
即日,成帝與百官還建康。是時,宫闕被峻燒為灰烬,帝以建平園為宫。當溫峤謂群臣曰:“今宫闕被峻贼燒為灰烬,若將營造,民皆貧乏,庫無餘積,國以不足,吾慾奉銮駕西遷都於豫章,公等以為何如?”三吳之豪,皆請都於會稽。司徒王導出曰:“夫建康,古之金陵,舊為帝裡,孫仲謀、劉玄德皆言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豐俭移都;苟務本節用,何忧凋敝?若農事不修,則樂士為墟矣!且北寇遊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窜於蛮越,失民之望,俱非良計。今宜镇之以靜,則群情自安。”群臣皆曰:“司徒見者是也!”由是不複徙都,而以褚翼為丹陽尹,翼收集散亡,京邑遂安。
三月,成帝宴會群臣,論乎甦峻之功。以陶侃為太尉,郗鉴為司空,溫峤為骠騎將軍、開府仪同三司,庾亮為豫州刺史。
侃、鉴、峤以下,封拜有差。谥卞壶曰:“忠贞”,其二子昣、盱及劉超、桓彝、鐘雅、羊曼、陶瞻、俞纵,皆加赠谥。又以滕含為襄陽太守。路永、匡術、贾寧皆峻黨,先歸朝廷,司徒王導擬慾官永,峤曰:“不可!永等首為亂階,晚雖悔悟,未足赎罪。得全首領,為倖多矣!”於是乃止。
侃以江陵偏僻,移镇巴陵,朝廷從之。
時,溫峤慾還江陵,群臣朝議,留峤辅政。峤以王導乃先帝所任,固辭之,又以京邑荒殘,留資蓄,具器用,而後還藩。
庾亮頓首謝罪,慾阖門投窜山海,成帝以手诏谕之曰:“此社稷之難,非舅氏之責也。”因是亮入內奏曰:“前臣誤及國難,今倖複平而不罪臣,臣願镇武昌,撫其士民,積草屯糧,以伺北鄙,當前驅效死,以報今日。”成帝從之。於是亮領豫州刺史,出镇武昌。亮出朝,陶侃謂曰:“公與侃戮力破贼,同起共功,何故辭之?夫賞罚黜陟,國之大信,公何獨怪隱然?”亮曰:“此功乃元帅指揮,武臣效命,亮何功之有?因然獨出一方耳。”
庾亮出镇武昌,拜殷浩為參軍。
史說殷浩,字深源,陳郡之長平人也。浩識度清遠,善於談論。人或問曰:“將莅官而夢棺尸,將得財而夢粪土,何也?”浩曰:“官本是臭腐,故將莅官而夢尸;錢本粪土,故將得財而夢秽。”時人以為名言。年四十,府辟皆不就,屏居墓所十餘年,時人擬之管、葛。長山令王蒙、江夏相謝尚,猶伺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之事,因相與省之,知浩有確然之誌。
既反,相謂曰:“深源不起,當如苍生何?”於是亮知其名,召至。當浩見亮所乘的驴馬,浩告亮曰:“使君所乘之馬,乃的卢也,不利於主,可賣之耳!”亮曰:“曷有己之不安,而移之於人,大不義也!吾不為耳!”浩惭退之,而不出。
時亮染病,聞戴洋善風角卜候,乃使人召至而問曰:“吾初镇武昌,聞卿善於風角,敬召卿至,以卜吉兇,切莫隱谜,倖直言之!”洋曰:“武昌地方,有山無林,政可圖始,不可居終。山作八字,數不及九。昔吳用壬寅來上,創立宫城,至己酉,還下秣陵。陶公亦涉八年。土地盛衰有數,人心去就有期,不可移也。公宜更擇善處,武昌不可久居。”亮曰:“卿言甚是有理,吾今病作,代吾卜之。”洋觀風讫,便曰:“昔甦峻亂時,公於白石祠中祈福,許賽其牛,願至今未酬,故為其鬼所考,宜速還之。”亮曰:“卿是神仙也,此願果有,未去酬之。”言讫,使人以牛酒嚮去石祠解願。解後,亮病果瘥,敬重於洋矣!
初,侃之討峻也,獨湘中刺史卞敦擁兵不赴,又不給軍糧,侃奏曰:“請檻軍收赴廷尉。”司徒王導曰:“喪亂之後,宜加宽宥。”乃以敦為廣州刺史。敦自知悔,乃忧愧而卒。
時庫藏空虛,無有支給,止存練帛三千端,使人出售,民皆不顧。導計因謂百官曰:“今庫藏無有支給,止存練帛三千端,吾使人鬻之,民皆不顧,來日諸贤,俱各要制練布單衣著之,則練必有人增倍而買。”於是百官朝罷即散,歸家作練布單衫而著,因此士庶看見,翕然爭買服之,練遂湧貴。導使人將庫內練帛三千端出賣,每一端賣金五兩,得金一萬五十兩,易银八萬餘兩,以充國用,而以葺宫殿始完,四月始安。
溫峤既受江州刺史之職,領軍還藩。行至牛渚矶,自登舟行,令軍踐水過去。左右禀曰:“其下多怪異,其水不可測度,人難以渡。”峤不信,遂燃犀角照之。須臾,見水族畢現,奇形怪狀,乘馬車、著赤衣者而過之。峤見,遂令軍人討舟而渡。
其夜,夢一人謂之曰:“與君幽明道別,今何意相照也?”醒覺齒痛,心甚惡之。因拔其齒而中風,至江州一旬而死。江州士庶聞之,莫不相顧而泣。峤卒時,年四十有二,朝廷谥曰“忠武”。
峤既卒,王導奏以劉胤為江州刺史。胤,乃峤軍師也。侃、鉴出曰:“胤恐非方伯之才,不若易之。”王導不從。其子王悦謂之曰:“自江陵至於建康三千餘裡,流民萬餘,國之南藩,要害之地。今信任胤,而胤以汰侈無檢,卧而治之,不有外變,必有內患矣!”導亦不聽。
八月,赵南陽王劉胤聞石生人據長安,乃自率眾十萬,自上邦至長安,陇東戎夏皆應之。胤兵至長安,石生據城自守。
石虎聞之,領步騎二萬來救,與劉胤交戰,胤大敗,被虎大破之。乘勝追擊,枕尸千裡。追至上邽,上邽軍民盡皆棄城大溃。
石虎入城,執太子劉熙及南陽王劉胤等共二千餘人,皆殺之。
徙其臺省文武、關東流民、秦雍大族於襄國,秦陇悉平。苻洪、姚弋仲俱降於石虎。虎表洪監六夷軍事,弋仲為六夷左都督。
徙氐羌十五萬落於司、冀州。前赵王曜在位十年而敗,自漢元海至曜三世,共二十載,沒於後赵。
十二月,晋劉胤既領了江州刺史,遂矜豪纵酒,不恤政事。
時,郭默被徵為右軍將軍,求資贷於石河。會有司奏,朝廷空竭,百官無禄,惟資江州漕運,而胤商旅繼路,以私廢公,於是成帝诏免胤官。胤方自申理,默诬胤大逆,領部眾襲斩之,遣使傳首京師。诏引樵國內史桓宣為黨,桓宣固守不從。
初,代王郁律被贺傉所害,其長子拓跋翳槐出奔別部,招集勇士數萬,至是來取大位。代王纥那聞知,乃出奔宇文部去。
百官複迎翳槐,立為代王,以統朔方,兵威複振,諸部來應之。
分類:晋朝 書名:兩晋秘史 作者:楊爾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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