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陪你“讲废话”
1.
我曾经看过这样一段话:
找一个你爱与之聊天的人结婚,当你年龄大了以后,就会发现喜欢聊天是一个人最大的优点。
当时,我还以为这是小女人情怀。现在看来,不仅是女人,男人也有这样的要求啊。
后来跟一个朋友说起找对象的事,我想起印象很深的两个人。
记得很多年前《艺术人生》有一次访谈,朱军问当时还是单身的演员王志文:
40了怎么还不结婚?
王志文说:
没遇到合适的
朱军问: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
王志文想了想,很认真地说:
就想找个能随时随地聊天的。
这还不容易?
朱军笑。
不容易。
王志文说:
比如你半夜里想到什么了,你叫她,她就会说:“几点了?多困啊,明天再说吧”。你立刻就没有兴趣了。有些话,有些时候,对有些人,你想一想,就不想说了。找到一个你想跟她说,能跟她说的人,不容易。
是的,我常常体会到这句话里那种深深的难以言说的滋味,找一个能随时随地和你聊天的人真的很难。
2.
或许你人缘不错,与你认识的人很多,和你关系不错的人也很多,但即使是你朝夕相处的家人,甚或是亲密无间的爱人,你也未必见得想什么时候说就能和他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什么时候都不必担心失礼,不必自责,不必畏惧被冷淡和被斥责。
茫茫人海,阡陌红尘,通讯录上的名字几十上百,熟悉的容颜更是成百上千,有时候,打开手机,一个一个名字的翻过去,又有几个人能让你安心和坦然,可以去打扰,可以去随时随地地畅所欲言?
有些时候,我们宁可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的对自己诉说,也不愿跟身边的人透露一丝半语,一些苦恼和烦闷,一些心情和境遇,别人不曾身临其境,自然不能感同身受,理解的也许能说些中肯宽慰的言语,敷衍的人就只说几句套话,会让你立刻后悔坦露了心迹。
白天我们将自己重重地包裹在铠甲之下,将真实的自己深深地隐匿起来,再亲密的人也会有顾忌,再相知的人也会有猜度。
我们就像一群浑身长满了刺的豪猪,为了御寒,挤在一起,为了自保,维持距离。想找个什么时候都可以说话的人,是难的。想找个什么时候都说真话的人,更难。
偶尔我们心中也会有汩汩的清泉流出,我们毫无做作的流露出真诚和热情,在眼与眼中交流,在心与心中温热,但很快地会连我们自己也笑起自己的幼稚,心和心,远远的总是隔着那么一段距离,甚至于永远走不到同一条轨迹。
3.
另一个是电视连续剧《康熙王朝》里的康熙。
后宫粉黛三千,他最爱的人是容妃。他到容妃那里,最爱说的话就是:
朕想和你说说话。
然后,把一些国事家事倾诉一番。到后来,他不得已废了容妃,每每郁闷时,总要走到容妃宫前。但是,人去宫空,贵为千古大帝,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这两个“成功人士”,对爱人的要求同样简单——能够说说话而已。
细细想来,也就如此:
你干的事情再伟大,再轰轰烈烈,你也是一个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平凡人,也希望有一个贴心贴肺、知冷知热、能深刻理解你的思想与情感的人在身边,跟你交流、沟通。这样,你就不至于孤单、寂寞。
找个你爱与她(他)聊天的人结婚吧。世界太大、太复杂,变化太快,拉住一个时时刻刻、随时随地能与之聊天的人的手,你就拥有了连康熙都没有的幸福。
随着时间流逝,我自己对爱情有了一个明确的定义。跟王志文一样,我似乎也一直都在寻找一位能够随时可以说话的人,也会有如上那种,翻遍手机通讯录也找不到一个能够随意交谈的人。
我们已经越来越不会真实,越来越找不到真实,越来越不敢表达真实。
4.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大了,开始遵从“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处事原则,凡事都要一声不响。
生活在我们面前就像一个巨大的漏斗,年轻的时候,遇到的人多,想说的话也很多,无所顾忌,可能今天会跟这个朋友无所不谈,明天和另外一个人聊得忘记时间,即使是自己编造的故事,两个人也能谈得津津有味。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们会慢慢地发现,能听你说话、和你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有时候这些居然都成了自己一种奢侈欲望。
这个时候,我们可能只有一个固定的密友,能够在你孤寂的时候听你倾诉,也可能一个也没有。
这样的苦衷其实古往今来一直都存在着,就连鲁迅在碰到瞿秋白的时候也感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或许,在某一天,当我们发现知己变成异性时,爱情就来临了吧!
爱情应该是无所不言,是相依为命;是身处寂寥却不感寂寞,是明知路漫漫、雪茫茫,却仍感激能与你一同走过……
杨绛:何为好的婚姻
2015年7月17日,杨绛迎来104岁生日,一家报纸如此评说道,“青春从来留不住,就像时光留不住一样。但青春似乎也留得住。就像一位叫杨绛的老人,已经活了104岁了,但她依旧青春。”
问:您是在开明家庭和教育中长大的“新女性”,和钱钟书先生结婚后,进门却需对公婆行叩拜礼,学习做“媳妇”,连老圃先生都心疼自己花这么多心血培养的宝贝女儿,在钱家做“不花钱的老妈子”。杨先生,这个转换的动力来自哪里?您可有什么良言贡献给备受困扰的现代婚姻?
杨绛:我由宽裕的娘家嫁到寒素的钱家做“媳妇”,从旧俗,行旧礼,一点没有“下嫁”的感觉。叩拜不过跪一下,礼节而已,和鞠躬没多大分别。如果男女双方计较这类细节,那么,趁早打听清楚彼此的家庭状况,不合适不要结婚。
抗战时期在上海,生活艰难,从大小姐到老妈子,对我来说,角色变化而已,很自然,并不感觉委屈。为什么,因为爱,出于对丈夫的爱。我爱丈夫,胜过自己。我了解钱钟书的价值,我愿为他研究著述志业的成功,为充分发挥他的潜力、创造力而牺牲自己。这种爱不是盲目的,是理解,理解愈深,感情愈好。相互理解,才有自觉的相互支持。
我与钱钟书是志同道合的夫妻。我们当初正是因为两人都酷爱文学,痴迷读书而互相吸引走到一起的。钟书说他“没有大的志气,只想贡献一生,做做学问。”这点和我志趣相同。
我成名比钱钟书早,我写的几个剧本被搬上舞台后,他在文化圈里被人介绍为“杨绛的丈夫”。但我把钱钟书看得比自己重要,比自己有价值。我赖以成名的几出喜剧,能够和《围城》比吗?所以,他说想写一部长篇小说,我不仅赞成,还很高兴。我要他减少教课钟点,致力写作,为节省开销,我辞掉女佣,做“灶下婢”是心甘情愿的。握笔的手初干粗活免不了伤痕累累,一会儿劈柴木刺扎进了皮肉,一会儿又烫起了泡。不过吃苦中倒也学会了不少本领,使我很自豪。
钱钟书知我爱面子,大家闺秀第一次挎个菜篮子出门有点难为情,特陪我同去小菜场。两人有说有笑买了菜,也见识到社会一角的众生百相。他怕我太劳累,自己关上卫生间的门悄悄洗衣服,当然洗得一塌糊涂,统统得重洗,他的体己让我感动。
诗人辛笛说钱钟书有“誉妻癖”,钟书的确欣赏我,不论是生活操劳或是翻译写作,对我的鼓励很大,也是爱情的基础。同样,我对钱钟书的作品也很关心、熟悉,1989年黄蜀芹要把他的《围城》搬上银幕,来我家讨论如何突出主题,我觉得应表达《围城》的主要内涵,立即写了两句话给她,那就是: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
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意思是“围城”的含义,不仅指方鸿渐的婚姻,更泛指人性中某些可悲的因素,就是对自己处境的不满。钱钟书很赞同我的概括和解析,觉得这个关键词“实获我心”。
我是一位老人,净说些老话。对于时代,我是落伍者,没有什么良言贡献给现代婚姻。只是在物质至上的时代潮流下,想提醒年轻的朋友,男女结合最最重要的是感情,双方互相理解的程度,理解深才能互相欣赏吸引、支持和鼓励,两情相悦。
我以为,夫妻间最重要的是朋友关系,即使不能做知心的朋友,也该是能做得伴侣的朋友或互相尊重的伴侣。门当户对及其他,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