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又骂我是废物了。”
父母在时
尚有来处
随便叨叨家常。
爷爷奶奶走了,爸爸就时常给外婆打电话,五十老几的人了,经常在电话里撒娇:“妈,你女儿欺负我。妈,你外孙女也欺负我。”
他的电话打得比我妈勤,就理直气壮地批评我妈:“你都几天没给咱妈打电话了?”
很多心里话,他没法跟子女后辈讲,就一股脑倒给外婆。
他说自己老了没退休金,怕拖累两个女儿。
又说想回老家种点小菜,好歹能养活自己。
尤其是年初那会,他的结石发作,医生强烈建议手术,他却说什么都不愿意,给外婆打电话,说得声泪俱下:“妈,我都这把年纪了,实在不想挨这一刀。”
其实还有更大的原因,是手术要花钱,他自己没有经济来源,就生怕给我添负累。
谁都劝不动他,只有外婆能劝。
人到老年,势必要经历种种困局、挣扎、无奈。
子女再孝顺也无用,始终无法感同身受,唯有同样年迈的母亲,能略知二三。
外婆能懂他,外婆就能劝他。
爷爷奶奶走了,但只要外婆在,爸爸就还有一个妈。
天命之年,还能叫一声“妈”,就是最奢侈的福分。外婆给了他这种福分。
这份没有血缘的亲情,在几十年的漫长岁月里,显得尤其宝贵珍重。
念高中那会,我有一位英语老师,年近五十了。
她很乐观,笑眯眯地像如来佛。有一回上课,跟我们闲聊:“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都快五十了,还没自己做过饭。”
她家的四位老人都健在,每日三餐,都跟爸妈一起吃。
当时年少,并不懂这话里的福气。
如今回味起来,人间至幸,也不过如此了。
父母在时,人就有来处,就有归宿,就有港湾,就还是个孩子。
我对此极有感触。
去年,我把爸妈接过来住了。
我们住楼上,他们住楼下,帮我照料孩子,也帮我料理三餐。
原先很独立的我,瞬间变成了大废物。不用洗衣服,不用做饭,不用收拾家务。
就连床单和被套,妈妈都会定期上来拆洗。
一边换,当然要一边骂:“你瞧瞧这个家,脏得跟猪圈一样,上周刚帮你收拾了,怎么又乱成这样?”
我就乐呵呵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成年以后,我特别喜欢听他们骂我,真希望还能听三十年、五十年。
骂完以后,妈妈就会问我想吃什么,经验告诉我,千万不能告诉她,否则,未来的一个月,她每顿都会做那道菜!
爸爸。妈妈。
这两个词光是叫出口,心头都泛起柔软。
我们每个人来到世上,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地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恋人填补一块,孩子填补一块,朋友填补一块,还有一块最不起眼,却又最最不可缺失,就是父母。
我时常说,自己是个顶没出息的人。
做大作家?可拉倒吧,没有那份志向,也不是那块料。
征服世界?就更别想了,星辰和大海都给你们吧,我只想安静地吹会海风。
我最大所愿,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安乐饭,看看电视,拌拌小嘴,再有点小钱,就可以出去旅游几天,此幸,足矣。
因为人越长大,就会越明白,许多人爱慕你荣耀万丈的样子,只有为数不多几个人,在你深陷泥泞卑微不堪时,依旧不离不弃。
这其中,一定有你的父母。
朋友曾分享过他的故事。
生意做得最大那会,下车都有一群人哈腰等着,一个个笑眯眯地叫他X总,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他真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了,把时间都放在生意和交际上,就连父亲做手术,都只派助理去看过一回。
后来,生意失败了,惹了一身官司,那些口口声声叫X总的人,一个都找不到了。
只有家乡的老父亲,四处求人,四处哈腰,卖房子卖地,帮他善后。
人生很短,短到寥寥几十年,爱与恨都来不及想明白。
你觉得世界很大,你觉得乱花迷眼。
你想要万人敬仰,你想要九天揽月。
你去看星辰和大海,马不停蹄,但千万别忘了,身边至亲至重的人。
他们留给你的时间,比你想象得更少。
有人算过这样一笔“账”:假如父母现在60岁,子女在外工作,只有过年7天才能回家,一天相处12小时,按寿长80岁计算,我们能陪伴父母的,只有1680个小时,也就是70天。
70天,如何报生恩,如何报养恩?
我知道生活艰难糊口不易,我知道人人都有辛酸和苦衷。
我知道人至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眼睛一睁开,就是柴米油盐,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如果能抽点时间,就尽量多陪陪父母吧。
因为他们尚在,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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