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和西藏为何分家

顺时针研习历史，逆时针解毒世界

微信公众号：历史研习社

原创-No.1072

作者：颜钊

审核：喵大大编排/制图：Magician

青海，一个位于青藏东北端的西部省份，相比西藏、新疆这两个因各种原因而人尽皆知的省份，同属大西部、民族成分复杂的青海省则显得默默无闻。

如果问起大多数中国人对青海的印象，恐怕往往都只停留在青海湖上。然而，青海这个看似被众人所遗忘的省份，却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与历史，对中国的统一与稳定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01 世界屋脊：青藏同源

就地理区块而言，青海省与西藏自治区同属青藏高原。青藏高原平均海拔在4000米之上，为世界上最为高耸的高原，故被誉为“世界第三极”。青海省所处的位置便是青藏高原的东北端，其北依祁连山与河西走廊相望，南抵唐古拉山、巴颜喀拉山与西藏、四川相邻，西靠阿尔金山与新疆分野，东侧依黄河谷地越祁连山余脉与甘肃相通，中部则是广阔无垠的柴达木盆地。

乍看之下青海四周环山，中间盆地的地形，使其具有了很强的封闭性。不过，闭塞的地理形态不但没有阻碍青海与中原地区、西藏地区间的交流，反使青海成为西藏与中原交流的桥梁。

青海虽地处高峻的青藏高原，可因其所处的高原东北缘在地质运动中被较早抬升，故风化的也较为严重，形成了众多低山隘口。作为藏族先民的吐蕃人与汉人正是利用这些隘口，分别由中原与西藏地区进入青海。最终，在汉藏文明的交流与冲突下，青海成为汉藏间的重要交通孔道，也就是著名的“唐吐蕃古道”。

02 政权、民族的角斗场

随着交通道路的开辟，各大政治势力也纷纷将触手伸向青海，这也就形成了青海地区复杂的政治格局与民族成分。

青海地区最早的政权可以追溯至周代的羌人部族。西汉时，汉人沿黄河、湟水西进，控制今青海东部，西宁、湟源所处的湟水谷地一代，设立西海郡、河源郡、湟源郡、金城郡，使汉人的势力到达青海东端。

魏晋南北朝时，鲜卑慕容部西迁至青海北部、祁连山南麓地带，建立了吐谷浑政权，并控制今青海大部分地区。然而，随着隋王朝及日后唐王朝的崛起，吐谷浑迫于军事压力，不得不臣服于隋、唐政权，这也使汉人第一次完全控制青海大部。

然而，当时间来到公元七世纪，青海地区的政治再一次因为外来者而发生剧烈变化，这个外来者便是崛起于青藏高原西南端的吐蕃政权。吐蕃政权在统一西藏地区后，便将征服的目光转向同属青藏高原的青海地区。638年，吐蕃攻击作为唐王朝属国吐谷浑。663年，吐蕃攻占吐谷浑全境，将青海南部划入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唐王朝自然不愿见到这种局面，总章三年（670年），唐高宗借收复安西四镇之机，命薛仁贵领兵护送吐谷浑王回到青海故地，吐蕃则争锋相对。双方于大非川相遇，一场大战后，缺乏粮草补给的唐军仓皇东退。自此，吐蕃彻底控制青海大部，唐王朝势力只得退缩至東北端的湟水谷地，依靠日月山同吐蕃对峙。755年，历史给了吐蕃政权一个天大的机会。安史之乱爆发，唐朝将河西守军内调平叛，河西走廊、青海地域空虚。吐蕃乘虚而入，取得河湟之地，自此青海地区完全由吐蕃政权所控制。

九世纪末，吐蕃对青海地区的控制，随着吐蕃政权的瓦解而崩溃。不过，汉人也因唐王朝的灭亡而陷入内乱，无力进军青海，致使青海地区继续由吐蕃后裔所建立的“青唐王国”所掌控。之后，尽管北宋、金朝相继征服青海东部，但也未能改变青海大部为吐蕃后人所占有的局面。

03 佛法鼎盛：青藏一体

吐蕃政权在控制青海地区后，便开始向青海地区大量移民，这些吐蕃移民的后代也就形成了日后的安多、康巴藏区，即今日青海省南部果洛、海南、玉树等藏族自治州与自治县。

然而，移民只是在种族上加强了青海南部与西藏间的关系。这种联系在政权统一时，尚可使两地紧密连接，一旦政权瓦解，种族就会随着地形阻隔、时间流逝而疏离、异化。

因此，宗教便成为凝聚民族的最好方式。十三世纪初，随着成吉思汗征服青海与西藏，藏传佛教便在笃信佛教的蒙古帝王支持下，开始在青海一代传教。这次大规模的传教活动，最终促使青海南部的安多、康巴藏区信奉了藏传佛教，使之与西藏本土在宗教文化上紧密相连。

目前，流亡海外的达赖喇嘛与藏独势力，也正是据此将青海划入了其所谓的“大西藏”范围内。

既然，青海与西藏在地理、文化与宗教上都如此接近，为何中国不设立青藏省，偏偏要将西藏与青海分而治之呢？

04 青海设省：犬牙相错、裂土而治

为何西藏与青海要分家，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利于的统一。

中国的省份划分的原则，著名历史学家周振鹤先生曾提出过一个经典的归纳，即“山川形变”与“犬牙交错”。“山川形便”顾名思义，就是依山脉的走向，河流的流向来确定分野。

“犬牙交错”则是对“山川形变”的一种补充，因为如果全按“山川形便”来划分省份，每个省份都会是一个独立的地理单元，极易形成割据。因此，这时候就需要将不同势力或民族划入同一个省内，以达到相互制约、平衡的目的。

青海的设省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从地形上看青海四周环山、中间为盆地，是一个典型的封闭地理单元。

然而，上文也提到了青海地区至始至终都是各大政治势力的角力场，尽管自吐蕃政权领有青海后，藏人便成了青海地区的主要民族。可当时间来到明、清，青海地区的势再次发生巨变，这样导致了青海地区民族成分的变化。蒙古人自西北方的新疆进入青海地区，建立和硕特汗国，将藏人的生存区域压缩至青海南部现海南、玉树、果洛一带。

尽管和硕特汗国在雍正时，被清军平定，但蒙古人并未随着和硕特汗国的灭亡而离开青海，反而自此在青海北部定居下来。清朝为了维持青海地区的稳定，也顺势采用分而治之的办法，将黄河以北划归蒙古族，黄河以南则属于藏族势力范围。

不过，也就在此时，青海东部的河湟地带，则因回族的大量涌入而成为回族与汉族混居的聚居地与据点。

因此，至清朝中后期，青海地区形成了南部藏人、北部蒙古人、东部回族、汉人的三分局面。

如果按照民族成分划分省份，青海南部多为藏人本该划给西藏、北部多是蒙古族应划给新疆、东部则该给拥有众多回教徒的甘肃。然而，清朝乃至是日后正式设立青海省的国民，却偏偏将这三个民族组成各异的地域凑到一块来治理。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用“犬牙交错”原则维护统一。

首先，单独管辖青海地区乃至设立青海省，都可切割、削弱周边藏族、蒙古族乃至回族势力，使他们无法成为一个统一的政治实体，无力对抗。

再者，青海可以作为一个夹在藏族、蒙古族、回族三大势力间的缓冲地带，以减缓民族冲突与矛盾。同时，青海内部的藏、蒙、回三族又因各自的人口、势力相当，不会产生具有压倒性的单一民族，故青海还可以成为直属管辖的普通省份。

可以说，正是这三大原因最终促使国民在1928年设立了青海省，那怕此时的青海省还在马家军的掌握之下，国民尚无法直接控制。

总而言之，尽管青海与西藏地理单元上同属青藏高原，文化上青海南部又接近西藏，可西藏与青海在政区上至始至终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整体。因为，这种地理、文化的趋同性，对政权而言恰恰是一种莫大的威胁，所以出于维护国家统一与削弱地方势力的需求，青海省也就应运而生了。

参考书目：

[1]刘昫：《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1975.

[2]王昱：《青海历史建置述略》，载于《青海社会科学》，1992年第6期.

[3]施和金：《中国行政区划通史》，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