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还值钱吗

中国正在进行第二轮的改革开放，经济正在稳中向上，未来，中国经济必然会给那些有着才华的劳动者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和飞越空间。

  一  

几年前，法国人托马斯·皮凯蒂（Thomas Piketty）的《21世纪资本论》在中国一纸风行。一次内部交流上，朋友问一位国内著名经济学家，怎么看这本书？

这位经济学家说：“如果让我用一个词形容，那么这本书可以说是诲淫诲盗，你们最好不要看。”他补充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在法国这种推崇集权的国家，才会有知识分子写出这种书。”

可想而知，这位经济学家的话，让在座的人大跌眼镜。他的话好像违背逻辑，又好像信息量很大。

我相信，多数人的确无法理解经济学家的话。这么好的书，怎么会诲淫诲盗？法国是个有着资本主义光荣传统的西方国家，怎么又和集权这种词沾边了？看来，经济学家真是信口胡说！

但是，若下这种判断，且慢。

任何事情不要想当然，要看数据，要真正去阅读那些伟大典籍，和有着真知灼见的人进行交流，而不是通过刷屏，人云亦云，用“多巴胺应激”的思维模式去看待世界。

《21世纪资本论》大概讲了这么一个意思：人类社会近300来年以来，资本的投资回报每年4%～5%，而GDP每年增长1%～2%。也就是说，掌握资本的人和经济增长相比，获得了超额收益。

5%的投资回报，按照复利计算，意味着每14年财富就能翻番（1元钱变为1.98元），而2%的经济增长意味着财富翻番要35年（1元变为2.00元）。

也就是说，在100年的时间里，有资本的人的财富翻了7番，是本金的128倍，而社会经济增长只比100年前大了8倍。

言下之意，全球贫富差距的扩大，背后是资本和劳动的分配失衡。前者是几何级增长，而后者是线性增长。甚至，后者根本没增长，而陷于停滞。

这本书所说的，是一个事实。但我们也不应该忽略，资本和炒房是两码事。产业资本之中，凝聚着企业家的精神，创业家、企业家将智力投入社会的再生产，这是脑力劳动，但也是劳动。

不同的劳动，它的回报体系肯定会不一样，这是一个有了人类社会以来就存在的现象。社会分工，职业分化，人有差异，正是这些东西让生产力进步，让劳动人民不再忍饥挨饿，露宿街头。

不应仇视那些具有生产性的好资本，他们每天都在创造财富，以及普通人的就业岗位——劳动机会。我们应该重新审视的，是那些没有生产性的投机资本，他们正在摧毁财富，吞噬就业——普通人连劳动机会都没有了。

  二 

我曾考察过亚洲的某个小型经济体，一个小故事让我印象深刻。

酒店的保洁阿姨大概60多岁，穿得很干净利落，做事干练，圆圆的脸，胖乎乎的，逢人便笑。她告诉我，自己有三个儿子，大的42岁，另外两个都30多岁。但是，都是光棍，都没结婚。

为什么？因为，买不起房子。她自己为什么还出来工作，因为退休金不够用，也不想给儿子们增加负担。她很悲观地告诉我，大儿子一辈子都结不了婚了。

这个小型经济体到底是哪个？我不便说。但你如果真的关心这个世界，应该慢慢会猜到。

这个小型经济体曾是世界产业界的一个奇迹之地。但是，后来发生了众所周知的故事——地产泡沫。更要命的是，地产泡沫是“刚性泡沫”，涨上去之后，就再也跌不下来，那些没有“上车”的人，或者后出生的人，就麻烦大了。

30至40年职业生涯的工薪所得，不够一套房。于是，在这个地方，形成了一种基于房价的代际剥削。很多年轻男性并不是“没有欲望”，进入了所谓的“低欲望社会”，而是他们已沦为经济意义上的贱民阶层，甚至丧失了繁衍能力。

在这个经济体内部，最初，通过加工业勃兴，企业家积累了大量财富，但随着人工成本上涨，产业资本开始出现两个趋势：一是外移，寻找成本更低的地方，去东南亚，来中国大陆。另一个趋势则是，产业资本全部去炒楼，推高房价。大城市房价1年暴涨3倍！

你必须注意，根本不会有产业资本去进行技术升级！为什么？因为资本都看回报率，因为没有房产税，炒房、持有房产回报率最高。

其实，当地有文件意义上的“房产税”，但税基设置很“巧妙”，使得拥有大量房产的人根本不用交什么税。当地年轻人抱怨，制定规则的立法“议员”都是“房叔”，假装征这个税有什么用？

这个故事让我意识到，在任何体制的经济体——无论它的体制如何，征收真正意义的房产税都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真的太艰难。

那么，买房吗？

  三  

买房吗？这种需要负责任的投资建议，我肯定不会给。不过，我对工薪族或者说劳动者的建议有三条，拿去一定终身受用。

（1） 不要低估未来的现金支出

以前，能否支付首付，可能决定你在一线城市的财富阶层。但未来，按揭能力，即你的日常现金支付能力将变得同样重要。

最近，我写过一篇文章《你的房贷为什么会越来越贵？》。我的意思是，房贷利率上涨必然是大概率事件，这是一个长期的通道，可能伴随我们很多年。

为什么？

因为，中国的金融体系非常有意思，你存款的利息是单利的，但你贷款，比如房贷却是复利的。个人相对于银行，在利率上长期都处于不利位置。

更重要的是，房价永远涨的预期目前还没有打破。这意味着，银行会和你博弈，他提高利率，你依然会支付，会去贷款。中国的房贷利率多数是浮动利率，会随着基准利率变化，随行就市。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从银行借100万，10年期，每年计息，年利息是8%，你的还款总额是215万。其中，利息115万，超过了你的100万本金。如果利息从8%变为9%，即上浮12.5%，那么你的还款总额是236万，比刚才多了21万（236-215）。这个数字不算小。

（2） 谨慎投资三四线城市的房子

如果你在这里有工作，买来住，不要紧。但如果是投资，就要谨慎了。

现在，有些房地产企业正在“下沉”三四线城市，走高周转的路线，就是快建快卖，卖完了就走。以至于，他们的新盘广告，都已经开始打到农村的乡镇了，营销人员到处刷墙，号召农民去县城买房。

一些在一二线城市工作的年轻人动心了，认为在三四线城市投资买房，进可攻（炒房套利），退可守（买来养老度假）。

可惜，这个逻辑恐怕站不住。县城（包括大部分地级市）没有像样的产业，只有几十个县级部门。一个短期和长期都缺乏新人口的流入的地方，任何时段进入，你都可能成为拿到最后一棒的接盘侠。老家，已经不是那个老家，这里没有工作，更没有八星级的家。

（3） 不要以为失业离你很遥远

这几年，体力劳动者会越发稀缺，外卖小哥的到手月薪，已经开始大面积超越写字楼的白领。这是一个趋势，在很多工业发达国家，已经提前很多年实现。

“写字楼里像红楼，里面不许见白头。”这是一些工薪族的自嘲，但实话实说，千万不要以为失业离自己很远，特别是那些进入中年的男女。

在沿海的很多地区，制造业正在向东南亚转移，这是一个正在发生的事情。另一面是，我们的高端产业却还在成长的路上。

民国的言情小说家张爱玲在《半生缘》里写道，“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但是，劳动者必须有信心。中国正在进行第二轮的改革开放，经济正在稳中向上，未来，中国经济必然会给那些有着才华的劳动者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和飞越空间。劳动者，最光荣！

当然，除了劳动，多数人也别无选择。

作者 | 南风窗副主编 谭保罗 tdb@nfcmag 

编辑 | 蒙洁华  mjh@nfcmag

排版 | GINNY

南风窗“每日一读”小程序新上线！一起来参与读书打卡活动，感受阅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