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孝”
我说“孝”
一直听说:“孝”是的传统美德,强调“百善孝为先”。历朝历代也多有”以孝治天下”的。但现实情况如何,是否真比其他民族更懂得、遵循“孝道”呢?恐怕很难说。这么强调却又无明显的成果,原因何在,促人思索。
我以为,历朝历代对“孝”的强调似乎有点过了头,而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在这一点上也同样成立。尤其是从上往下的强制推行,更可悲的是还与升官发财有了联系,结果就更糟了。因为上面要提倡,就需检查,就要奖励、惩罚。但又无法细细地考查,一个人孝不孝,你也不能一连几十年的跟踪调查不是。于是只能看形式,而最显眼易见的形式自然是送终,于是“孝”“不孝”就成了送终场面大不大了。
孔子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尚以为人活着和死后都要以礼相待,生前行孝和死后葬、祭并重。而到了孟子那儿,则成了“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孟子·离娄章句下 )强调养活父母不算什么大事,只有给父母送终才可以称得上大事了。于是中国的送终、丧葬制度就越来越繁复,直到令小辈难以承受的程度。且不说报丧、奔丧、追悼等前期仪式。光后面的居丧守孝就让人受不了。
古人守孝三年,实则27个月,三年间不得参与任何娱乐活动,不能婚嫁,夫妻不能同房,孝子还应在父母墓旁搭棚而居。在棚内要求做到"言而不语"、"对而不答"、"不与人座";前三日不饮食,前七天内只能吃粥,七天后才能吃蔬菜水果。另外还不得应考,不得任官,居官者则解除职务回乡守孝,谓之“丁忧”,等等。但有违反,总会引来那些“道德模范”的训斥、攻击,他们还往往认为有义务去向上面告密,于是一系列灾难便会接踵而至。如是在朝为官的人,父母过世而不返乡守陵,监察御史马上会提出弹劾,这时不仅受处分,还要马上卷铺盖回家,甚至被判永不录用。人在精力充沛且经验丰富的四五十岁时,如父母相继亡故,就得有六年时间搭进去。这制度也实在太离谱,太不人道了。
白居易的母亲因看花,不慎失足坠井而亡,白居易也按“丁忧”的规定回家守了三年孝,但却在“丁忧”期间写了《新井篇》、《看花》等诗,犯了“井”“花”的忌讳,有人就借机攻击其不孝,因而受到降职出朝的处分。还一路贬下来,直到江州司马。不知江州司马泪湿青衫时,是否也有这股怨气在内。而他的好朋友元稹却因“丁忧”而凿通了仕途。元稹进入官场后,担任左拾遗,因锋芒毕露,上书直言,结果被贬为河南县尉。此时,母亲去世,元稹悲痛不已,在家守孝三年。“丁忧”期满,不仅由地方官升为京官,而且由八品的河南县尉擢升为六品的监察御史。前程豁然敞亮了。元稹是真孝,但若无这三年的守孝,他的孝行也必将前功尽弃,而成“逆子”了。
上面的大力提倡,一个个“逆”则遭贬,“顺”则升迁的实例,必然使人们大做重丧葬守孝的表面文章,因为尽“孝”的实质难,而做“孝”的形式易,对升迁而言,做尽孝的表面文章也比真尽“孝”更容易见效。其结果必然是“尽孝”与其实质越离越远了。就是现在社会上各种各样的形式主义,我看大都也是与“政绩”挂钩的各种表面检查造成的。形式主义之所以会泛滥,必然是因为形式主义能带来实利或能蒙混过关。所以不能摸清实质,不能直达根源的检查还是该少些,更少些。要查就要查到你骨头!当然,这就需变突击检查为随访随查,变明查为暗访暗查,需要检查者铁面无私,金钱不为所动,美色不为所诱。这,也难。
我的看法当然是该重养轻葬。老人活着时让他尽可能幸福些,死了嘛简单搞个仪式就行,别瞎折腾。但是如何让老人幸福,恐怕又会有一些不同的理解和看法。我也算挤进老人行列了,有些发言权。
古时生活资料匮乏,要想让老人幸福莫过于让老人吃饱穿暖。即使是比较殷实的人家,有吃有穿在心理上先就有了一种自傲感,所以那时强调的是要厚养。现如今,对大多数人而言,吃饱穿暖已不成问题。于是有人就想方设法让老人吃好、穿好、住好,他们是真孝,非假孝。但效果如何则很难说。比如有人想让老人穿得好些,买些高级衣服,硬要老人们穿上,他们会说:钱就是拿来花的,拿来享受的,花出去还能挣回来。可老人们以前是节约惯了的,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大手大脚他们心疼,再说高级衣服穿在身上坐也不是,躺也不便,别扭。还有人常带老人下馆子,次数多了老人也会算,这顿饭花了多少钱,这些钱要在家里做都能吃几天。咽着那些昂贵的菜肴心里也不是个味。有些人进城了买了房了,于是想把在家乡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带到城里来享享福,父母来住个把月行,长了,他们也会惦念老家,老家住房矮些破些,但有一畦菜可侍弄侍弄,张三哥李四嫂可常来常往,几圈卫生麻将可摆摸摆摸,几十年的生活习惯一下子变了,人像傻了一样,站也不是坐也不妥,心里像长了毛,说不出的难受。孩子们会说要改变“观念”,可改变观念是个痛苦的过程,几十年的老习惯,哪里是说改就改得了的。再说,改它干嘛?
我以为,要让老人幸福,就得让老人高兴,心里不顺,哪来的幸福?所以我劝小辈们不要轻易改变老人的生活习惯,不要勉强他们去享受那些他们享受不来的东西。毕竟,让老人高兴才是最重要的,那才是真幸福!记得许多年前看过的一则报道,一个人经常会把家里的一个破钟拿去让他退休的老父亲修理,他的朋友看不过去了,说他,“一个破钟还修什么,再买一个算了,何必老去麻烦你父亲。”他说,“这个破钟我根本不需要,但父亲爱鼓捣这些东西,修好了他有成就感,觉着自己还能对别人有所帮助,他高兴!”我想他是懂得“孝”的真谛的。
我母亲九十四岁了,遇到什么事,喜欢写几句打油诗发个感想。最近,我妹妹和妹夫就把她写的诗用电脑打出来,印了一本书,母亲很高兴。妹妹和妹夫这件事就做得很好,想在我前面了,也让我有些惭愧啊。
另外,我以为更需传扬的,是人该有一颗善良的、乐于助人的心,是普遍的对别人的友爱,对别人人格的尊重和对生命的敬畏。如对别人都如此,对自己的父母自然更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