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深的交情,是平凡夫妻
在我写过的一篇文章下面,有人发了个几百字的评论,概括起来是这么一句扎心的话:普通人不配拥有爱情。
这可能代表了很多人的观点,也的确有些类似的故事能成为佐证。
比如说,茫茫人海里的一男一女相遇在了某年某月某地,他们情投意合却家境迥异,最终被哭天抢地的父母棒打鸳鸯。
或者是一个没怎么谈过恋爱的人,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被剩下来的年纪,耐不住家人催朋友劝,只得和条件相当背景相似的人匆忙结了婚。
也可能是一个没钱没貌没背景的“三无”男青年,眼巴巴地看上了女神,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得了一种名叫“单相思”的病。
这样的事情见多了,爱情就容易被贴上“奢侈品”的标签,让人们不由自主将它和财富、名望、容貌等内容捆绑在一起。
这无意中给了我们一种错觉,似乎相貌平平、收入平平的普通男女都没有资格言爱,好像茫茫人海里的你我他,都只能在婚姻的捆绑里苟且一生。
但所谓的爱情,无非是我遇见了一个人,见着ta我就高兴,我乐意对ta好,ta也愿意对我好,我们手牵手奔着美好的明天去。
私以为,得到这种情感体验并不需要家财万贯,也不必倾国倾城。
成年人的世界最容易把简单问题复杂化。有时候,见得多、懂得多、想得多,反而会乱花迷人眼。
爱情的本质就是一种感觉,和外在的一切附加值都没有关系。
谁都配拥有它,但真的不是谁都能拥有它。拥有它的人,倒不一定都非富即贵。
不久前,我读到一个真实故事,主人公是一个来自大凉山的彝族男人。
这男人很年轻,20岁上下。他带着同样年轻却病魔缠身的妻子,跋山涉水地来到城市求医。
全身上下只有几千块钱,还是他挨家挨户磕头作揖借来的。在那个贫穷偏远的小山村里,很少有人会把钱借给别人看病,因为无论治愈与否,都意味着短期内无法收回。
女人的具体病情我记不清了,反正是凶多吉少,手术成功率并不高。
医生不忍这贫寒少年人财两空,也委婉地劝他放弃。
可那男人连连摇头,他操着不太利索的汉语向医生恳求,决心和勇气表达不出来,但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医生被这年轻男人的朴实和担当打动,手术不久后便安排了。好在天佑良人,手术很成功,男人高兴坏了。这时,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他靠着馒头咸菜填饱肚子,脸上却一直是喜气洋洋的。
但这场大病还有个致命后遗症,那个女人也许会终身不孕。
这在偏僻山村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于是医生又把做丈夫的喊进办公室,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男人以为病情有变,也满脸紧张地盯着医生,可当医生说明情况时,他却哈哈笑起来:“这就是说,她可以活下去了嘛。”
他不怕倾尽家产,也不怕无子无女,他怕的,至始至终都只是失去自己的妻子。
故事到了这里,就有了一个happy ending。两个年轻人愉快地回到大山,继续男耕女织,该干嘛干嘛去。
没人敢说他们不配有爱情,过命的交情就是爱的最美注脚。哪怕这个故事里,只字未提爱,哪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钻戒和玫瑰。
患难最见真情,但命运给每对夫妻的考验都不一样。
饶平如是2013年出名的,那时他已经90多岁了。
在此之前,他是无数上海老头中的一个,他的故事也只是历史洪流中的几亿分之一,在茫茫人海中模糊成一个浅浅的影子。
饶平如的妻子叫毛美棠,他们两家是世交,姻缘始于父母之命,却并不妨碍他们情愫互生,将彼此的一生郑重交托。
那个时代的中国战火纷飞,两人虽出自殷实之家,却不得不在时局动荡中颠沛流离。直到解放,他们才带着五个孩子到了上海定居。
不料形势却忽然发生巨变,1958年,饶平如被下放到安徽改造。有人劝美棠和丈夫离婚、划清界限,但她没有理会。
美棠毅然挑起家庭重担,她在上海自然博物馆工地上搬过水泥,变卖衣物首饰。
两人靠着书信联络,但说的都是柴米油盐的家常话,没提过一句风花雪月。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22年,好不容易等来安定生活,却已是老病相催。美棠得了严重的肾病,需要每天做腹膜透析。平如认认真真地向护士请教,义无反顾地担负起照顾老伴儿的责任。
几年后,美棠撒手西去。沉浸在思念里的平如将他们俩的故事画成一本书,取名《平如美棠》感动了大半个中国。
我相信,这是那个年代里,无数个家庭都上演过的爱情故事。
世间多的是不离不弃和相依相伴,只是大部分故事都被时光湮没,没机会一一展现给世人罢了。
有人说,爱情就像鬼,听说的人多,遇见的人少。
很庆幸,我是“见了鬼”的那一个。
和高先生的恋爱一点也不符合我的预期,他不会写情书,甜言蜜语说得不多,也没让我过上锦衣玉食的阔太太生活。
有一次,我们吵得很凶。上班时,我的情绪已临近崩溃,悲从心中起,泪在脸上流。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一出公司,却见他已经低着头等在大门口。
我一言不发地上车,他也便默默地载着我往前走。傍晚的天空很美,大朵大朵的云飘过来,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想着他已经做好我最爱吃的菜,怨气和怒气就一点点消了下去。
那一刻,我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我们之间有爱,虽然彼此都还有气憋在心里。
我们是最普通不过的一男一女,不怎么操心国家大事,也不关心时事热点,更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爱情繁茂生长。
事实上,饮食男女的爱,世俗夫妻的情,也无非是落在生活细微处,比如一粥一饭、一颦一笑。
它不易察觉,于是便表现得温温吞吞若隐若现,但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更不能用“不配”来否定它的价值。
不是每一种爱情都需要轰轰烈烈来定义。
有首悼亡词写得很美,“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是苏东坡悼念他的亡妻王弗,但也要透过他的千古诗名,我们才有兴趣去解读他与王弗的深情往事。
不是普通人不配有爱情,而是名人的爱情更容易随着名气流传开来,然后被光阴和岁月塑造为传奇。
我相信,北宋时也有过无数个寻常男女,在日复一日的人间烟火里经历爱、感受爱、传达爱。
后人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刻的他们知道自己正被人爱着。这便足够。
你相貌平平,你才华一般,你没什么钱,但这并不影响另一个人视你为生命。
但另一个残酷事实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守住爱情。它需要你虔诚信仰,需要付出、担当,有时甚至需要妥协和牺牲。
即使真是奢侈品,也总有人能披荆斩棘去获取。
你总得先相信自己配得上,才可能有足够的信心和信念去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