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李白心中的刺,一辈子也无法拔除

12-27 生活常识 投稿:浮生若梦
她是李白心中的刺,一辈子也无法拔除

诗意风物志 之 名胜


如果给诗人们排个座次,李白一定是前三位。

 

这是一个“一辈子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的人。作为赫赫有名的诗仙,他汪洋恣肆、天纵其才,天外飞来的表达天分和远超同侪的迷之风采,简直空前绝后。

 

然而,他吃瘪了。

 

谁能让堂堂的诗仙李太白吃瘪?谁敢让堂堂的诗仙李太白吃瘪?答案大家都知道,那是一位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人:崔颢。

 

他让李太白吃瘪的是一首诗:《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他乡游子登楼远眺,仙去楼空,眼前唯有江天寥廓,陈迹宛然。烟波浩渺,世事茫茫,遂引发了乡关何处的万种乡愁。

 

这诗不古不律、亦古亦律,却又流畅自然,余韵不绝。在盛唐诗歌圈,最擅长这类风格的人是李太白。可惜他来晚了,崔颢已把能表达的东西全说了,他只好认栽:“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李太白岂是轻易服输的人?他暗暗发狠,迟早我要把面子找回来!

 

从此,黄鹤楼仿佛成了他心中一根永恒的刺,不时刺激他写一下黄鹤楼,不知不觉间竟写了十多首,其中《鹦鹉洲》与《登金陵凤凰台》两首模仿痕迹极浓。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这首大家耳熟能详的送别诗,表达了友人间的依依惜别之情,大约是李太白没喝酒时的作品。一旦喝了酒,看着黄鹤楼,想起丢掉的面子,难免有些不顺眼。

 

在《江夏赠韦南陵冰》诗中,他写:“我且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在《醉后答丁十八以诗讥余槌碎黄鹤楼》诗里,他又写“黄鹤高楼已槌碎,黄鹤仙人无所依。”

 

黄鹤楼大概会感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简直比窦娥还冤啊!

 

我们知道,古代的楼多多少少都有军事用途,黄鹤楼也不例外。她始建于三国时代,原址在武昌蛇山黄鹤矶头,是吴主孙权所建的军事瞭望台。

 

沧海桑田,人世变幻。昔日的军事瞭望台成了后世诗人们的竞技场,黄鹤楼成为文化名胜是她的幸运,也未尝不是诗人们的福气。

 

在古代的诸多名楼中,与黄鹤楼有关的诗词大概最多,据说仅唐宋两朝便有1700余首。下场竞技的诗人大多赫赫有名,王维、孟浩然、白居易、李商隐和杜牧都曾登台献艺。

 

与其他人相比,杜牧那首最有意思:

 

送王侍御赴夏口座主幕

 

君为珠履三千客,我是青衿七十徒。

礼数全优知隗始,讨论常见念回愚。

黄鹤楼前春水阔,一杯还忆故人无?

 

这诗首先是形式有意思,是律诗的变种:相对少见的六句律;其次是内容有意思,别人提黄鹤楼,基本都是景致引发思绪,只有小杜写的是一封推荐信!

 

侍御王某将去夏口(武昌)的崔郾手下做幕僚,小杜送别,诗却是给老师崔郾的:

 

他将老师崔郾喻为好客的春申君与贤达的孔夫子,自己是崔门的贤弟子,王侍御是贤能的上客,希望老师能像燕昭王对郭隗那样礼遇王某,并再次表达了对老师的崇敬。


直到最后,他才切了送别的主题:若有若无地提醒王某,到了那边,混好了,别忘我这个老朋友。送别诗写到推荐信的程度,怕也没谁了。

 

黄鹤楼不仅与送别有关,也和仙人有关,甚至还成就过一位神仙——这位大仙是知名驴友,四大名楼有两座和他有关。

 

题黄鹤楼石照

 

黄鹤楼前吹笛时,白蘋红蓼满江湄。
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

 

这诗的作者本名一般人不熟,他另一个名字就妇孺皆知了:吕洞宾。他的诗谈不上多好,关键是人家会挑地方:某年五月二十,他在黄鹤楼飞升了。


吕洞宾不愧是上洞八仙,连飞升都充满诗意,还会吹笛子!需要特别提醒一下,在黄鹤楼左近晃荡,笛子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吕洞宾的黄鹤楼有笛子,李白的黄鹤楼也正吹着玉笛。到了宋朝,陆游的黄鹤楼依然念念不忘“平生最喜听长笛,裂石穿云何处吹?”

 

比陆游稍早些的岳武穆,登临黄鹤楼看到的不是汉阳树与鹦鹉洲,也听不到长笛,而是将眼界放开去,满眼旧山河:

 

满江红 · 登黄鹤楼有感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

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

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

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

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

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岳飞是大将军,想的是请缨北上,直捣黄龙。在此之前,黄鹤楼的诗词美则美矣,终究少了些英雄气,而这篇词恰到好处,是人物和风景的完美结合。

 

许多年后,黄鹤楼只剩遗迹,另一位人物站在江边望着滔滔江水,写下“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那一年中秋,他发动了秋收起义,从此叱咤风云。


对了,他写的是《菩萨蛮·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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